在龍陵鎮西麵二十餘裏的山溝溝內有一個村莊——青元村。村中的農民大多種高粱與桑麻為生,種田離不開牛馬騾這些使力的畜類,家家戶戶都圈著不少牛馬牲口。時節剛過立秋,村裏大槐坡下的胡老大家裏便發生一起怪事。
那是在一個天氣陰沉的早晨,胡老大起床收拾畜欄時,發現畜房裏的兩頭健壯騾子倒在了血泊中,騾子的喉管被咬得血肉模糊,三頭驚惶失措的水牛都擠在畜欄一角。胡老大先是一愣,緊接喘了幾口粗氣便嚎叫起來。淒慘的哭嚎聲把家人都招來了。大家都圍在圈欄邊議論紛紛,有的哀聲歎氣,有的勸起胡老大。
“這是讓狼咬了!”胡家老二仔細看了看畜欄內的情形,下了判斷。
胡老大的發妻胡方氏,從畜欄中抽回目光,抹了抹眼眶上的淚花,轉身安慰起老伴,說:“當家的,二弟說的有道理,想來那畜生是從柵縫中竄入,把騾子咬了,”說著恨恨的啐了一口,罵道:“好狠的狼崽子……”她拉起癱坐在地的胡老大,繼續說:“現在要緊的是,先把柵欄整整。”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胡老大吩咐家人把死騾子從畜欄中移到草坪上,讓人汲來山泉水,把地上的血漬衝洗幹淨,又把鬆木欄樁拔了,重新密密的插在泥土地裏,再夯實地麵。整整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才算把畜欄修整好。這時的畜欄,欄柵加高至一人高,欄柵縫隻有拳頭寬,不要說狼就連貓都進不了。
胡老大總算安了心,他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目光移到了草坪上的兩頭死騾子上。兩頭騾子脖子上碗口大的傷口赫然在目,胡老大越看越覺得奇怪。早年村子害狼災時,都是把牲口啃食成骨架子。可是這次,卻隻是咬死。胡老大把心中的疑問一說,眾人都說奇怪。大家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隻得作罷。
胡老大叫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健壯的年輕小夥子,說道:“小天,你去拉車,去找南門趙一刀把死騾子屠宰了。”胡小天從院牆下拖出一輛半新的雙轅木板車,套上水牛,便成了一架牛車。胡老二把兒子小山也叫上去幫忙。兄弟倆人把死騾子搬上板車後,胡小天輕輕一跳側坐在一條車轅上,揚起細細的皮鞭,叭的一聲準確的抽在牛臀上。車子軲軲地起動了,小山也趁勢一躍攀上板車。哥兒倆駕著車,慢悠悠地下了槐坡,再向左一折,拐去了南門的路。
這兩頭健騾正值壯年,足以抵得上四五個人力,如今被咬殺,落在身上的勞作,勢必要重上許多。還好此時未到春耕時節,不然胡家還真要手忙腳亂。胡老大畢竟是一家之主,心情漸漸平複以後,又恢複了精明強幹的作風。在他的指派下,家人各安其位,各司其職,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軌道上。
卻說,胡氏兩兄弟的趕著牛車,往南門而去。一路上,倒是引來了不少村人的眼光。聽說遇到了狼,大家都是臉色陡變,沒過多久胡家遇狼的事便在村子裏傳開了。
胡小天心情鬱悶,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胡小山才一十八歲年紀,身材中等,體形微胖,圓圓的臉,一對小眼睛,頷下微微蓄著胡須,與胡小天的成熟老練不同,他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年輕小夥子。他見一路上村人在遠處指指點點,詫異地問道:“大哥,你說他們暗地裏都議論什麼?”
胡小天生氣地說:“這些白眼狼能說什麼好話!”
胡小山見大哥臉色難看,隻得閉上嘴。
南門的趙一刀是個四旬年紀的屠夫。村裏人家凡是有辦婚喪喜事之類需要宰殺牲口,就請趙一刀來。趙一刀的屠藝在遠近八村都是有名的,凡是殺畜,隻需一刀,奇準無比,是以人稱趙一刀。幾十年下來,手中一柄屠刀不知殺了多少牲口。
胡小山見到趙一刀時,便楞住了,這個鼎鼎大名的趙一刀趙大屠夫竟然是一個身材瘦小的漢子,看他那身量不足八十斤,可是卻偏偏連大水牛都能輕易屠殺。趙一刀隻是看了一眼死騾子的傷口,便道:“家裏遇狼了。”聲若洪鍾。胡小天鬱悶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