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杲力大,且善騎射,軍中號為萬人敵,“然所至多殺人,納其妻妾”。因此與諸將帥平素多有嫌隙,嗣位後眾人都有恐懼心理。郝瑗也因痛哭薛舉,憂憤悲思,因病不起,自此以後兵勢日衰。被李世民乘機攻滅,仁杲投降唐朝。薛舉父子相繼登位至滅亡,前後共兩年,隴西納入唐王朝版圖。
薛舉建都蘭州,集中了一大批士人,對蘭州士人文化的發展,應當會有一定的促進作用。但因前後不過兩年,且一直在行軍打仗,故除其本身活動外,對本地區的影響和促進作用不大。
王孝遷,金城人,西魏、北周名將王傑之子。隋開皇間任恒州(今湖北正定)刺史時建龍藏寺,“招懷口逸,蠲複逃亡”,“下車未幾,善政斯歸”。既是將才,又精吏道,“探微索隱,應變知機”,是個能文能武之人。
辛雲京,唐代隴右道金城(今蘭州)人,為唐代蘭州著名人士。兄弟數人,均以將帥知名。雲京為將門之後,有膽識,誌氣剛決,不畏強暴。“安史之亂”前即因功任太常卿。“安史之亂”後史思明屯相州,被雲京以銳兵四千打敗,因功授開府儀同三司,加代州都督、鎮北兵馬使。由於雲京性格沉穩堅毅,在太原軍亂時,授任太原尹,因功進封金城郡王。雲京任太原尹時,執法嚴謹,部下有犯,雖小必罰,將士有功,雖小必賞,故軍中將士對他既敬畏又信任。當時,回紇人自恃以前對唐朝建立過功勳,每每入朝,在所經之地都要搶掠,到太原後,雲京以戎狄之禮對待,回紇人畏懼雲京,不敢放肆。數年之間,太原大治。加封檢校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大曆三年,代宗時升為檢校左仆射。後卒於長安,年五十五。死後,代宗為之發哀流涕,冊封太尉,諡曰“中獻”。《新唐書·辛雲京傳》載:“它日,郭子儀、元載見上,語及雲京,帝必泫然。及葬,命中使吊祠,時將相祭者至七十餘幄,喪車移晷乃得去。德宗時,第至德以來將相,雲京為次。”
辛鎲,辛雲京之孫,也是著名的平定“安史之亂”將軍。“學《詩》、《書》,能擊劍,重然諾,走人所急。唐懿宗鹹通十年(869年),龐勳造反,攻打泗州。泗州守將是杜慆,當時,兩淮郡縣都已陷落。杜慆堅守了很長時間,援軍雖集,但叛軍仍未解圍。這時辛鎲正寓居廣陵,知道這一情況後,便仗寶劍,駕小船,直趨泗口,穿過城柵,進入城中來見杜慆。慆平素就聽說過辛鎲有膽略,但從未見過麵。”辛鎲的到來使他非常高興,握著辛鎲的手感謝地說:“判官李延樞剛才說你的為人,怎麼突然就到了啊?你來了我就無憂了!”辛鎲也覺得杜慆可以共事,就請求回家與妻子決別後,與慆同生共死。當時叛軍十分囂張,眾人都向南逃跑,唯獨辛鎲行北行。過了很久,辛鎲還沒有到來,杜慆很擔憂,延樞知道他必定會來,對杜慆說:“辛鎲到來,可以表奏封為判官。”杜慆同意。不一會兒,辛鎲來到,杜慆高興地說:“敵軍圍城十分緊急,飛鳥都不敢過,你卻甘冒白刃進入這危險的城池,就是古人也有所不能。”於是勸其解白衣披上盔甲。這時叛軍三麵攻城,朝廷派來的援軍紮營於洪源驛,相顧不前。鎲說:“事情非常棘手了,隻有殺出重圍才可以求到援兵。”於時與楊文播、李行實乘夜駕著小船,悄悄穿過叛軍營寨,來到洪源驛。見監軍郭厚本,講論泗州的危急,提出應當急速救援,厚本同意出兵。但淮南大將袁公異等卻對厚本說:“敵眾我寡,不宜輕舉妄動,應當等到時機成熟時再行動也不遲。”辛鎲聽後,非常氣憤,在坐中拔出佩劍,雙目圓睜,大聲對公異說:“賊兵千方百計地攻打城池,城池陷落就在旦夕之間。你們奉皇命趕來救援,卻逗留不進,到底想幹什麼?”推劍直前,大聲斥責:“你們這樣不僅有負於國恩,就是從大丈夫的義氣出發,也應當緊急救援!大丈夫辜負國恩,雖生可羞。假如泗州陷落於叛賊之手,淮南即是叛軍的戰場,諸公難道能獨存?我今天斷左臂殺君去。”說著就揮劍直刺向公異,被厚本拉住,公異等才免於被殺。辛鎲望著泗州經日大哭,帳下將士也為之流涕。厚本為其義舉所感動,挑選了五百勇士,隨鎲入泗州。辛鎲說:“足夠了!”一個個挨著問將士:“能行嗎?”眾人回答:“行。”鎲仆麵跪於地下,哭泣著以表謝意。辛鎲帶領500軍士,在半夜時分砍開叛軍營柵,大聲呼喊著,由水門進入,杜慆也從城內出兵,表裏夾擊,叛軍大敗,泗州城中人心才得以穩固。
叛軍雖然吃了一次敗仗,但泗州城仍被包圍著。城被圍了三個月,救兵在城外又被打敗,城更加危險。鎲又請求到淮南求救兵,與壯士徐珍等十人持斧夜斬賊柵而出,見節度使令狐,又到浙西見審權。當時都傳說泗州已經陷落,懷疑鎲為賊計,囚之。鎲引李嶧自明。嶧當時是大同防禦使,稱其忠可信。審權才準許發救兵,合淮南兵共五千。鎲引兵與叛軍決戰,斬賊六百級,大獲全勝,終於解了泗州之圍。因其有功於朝,授監察禦史。後以功第一,先後拜封為亳州刺史、曹州刺史、泗州刺史、嶺南節度使。後死於任所。
中原和關隴士人的西來,主要是去蘭州以西上任而途經蘭州,在蘭州留下了他們的足跡和作品。這些士人的東來蘭州或對蘭州的描述,進一步傳播了儒學思想和文學精華,如著名詩人岑參、高適等曾深入大西北,寫了不少描繪邊塞風景的詩。僅直接描寫今蘭州市區的就有高適的《金城北樓》、岑參的《題金城臨河驛樓》、鄧千江的《望海潮》等。
高適,字達夫,渤海蓨縣(今河北省滄縣)人。唐代著名邊塞詩人。高適曾經兩次出塞,去過遼陽,也到過河西,對邊塞生活有較深的體會。加之他久佐戎幕,對邊塞征戰生活和塞外風光也有長期的體察與深刻的認識。他本人又素有雄圖大誌,希望“邊庭絕刁鬥,戰地成漁樵。榆關夜不扃,塞口長蕭蕭”。因此在他的邊塞詩裏,既有邊塞風光的描繪,也有安邊定遠的理想;既有對凱旋受賞的向往,也有懷才不遇的悵望。他在去河西節度使哥舒翰處任幕府書記時,從長安出發,取道狄道抵達蘭州。在蘭州小住時,曾登金城北城遠眺,寫下了著名的《金城北樓》:
北樓西望滿晴空,積水連山勝畫中。
湍上急流聲若箭,城頭殘月勢如弓。
垂竿已羨磻溪老,體道猶思塞上翁。
為問邊庭更何事,至今羌笛怨無窮。
詩歌描繪了蘭州美麗如畫的山水勝景,白馬浪的雪浪翻滾,黃河滔滔東去的雄偉氣勢,抒發了詩人懷才不遇的悵望。
岑參,江陵(今湖北省江陵縣)人,唐代著名邊塞詩人。天寶八年(749年),岑參隨高仙芝到了安西,在安西節度使高仙芝幕中掌書記,駐武威。他在《初過隴山途中呈宇文普官》一詩中說:“萬裏奉王事,一身無所求。也知邊塞苦,豈為妻子謀。”可見他當時滿懷著報國之誌,想在戎馬生活中開拓自己的前程,實現自己的理想。但是,到邊塞後他依然不得誌,於是在兩年後又回到了長安。天寶十三年(754年),封常清任安西節度使,岑參任監察禦史,充安西、北庭節度判官。
岑參在赴安西節度使高仙芝幕的途中,在蘭州小住,並下榻臨河驛。唐代在蘭州設有“金城驛”,屬關內道管轄。金城驛靠近黃河,故稱臨河驛。詩人在這裏寫下了膾炙人口的詩篇:
古戍依重險,高樓見五涼。
山根盤驛道,河水浸城牆。
庭樹巢鸚鵡,園花隱麝香。
忽如江浦上,憶昨捕魚郎。
詩歌在突出描寫蘭州重要的軍事交通地位的同時,著意描繪了金城臨河驛周圍優美景色,真實地反映了唐代蘭州的生態環境可與江南比美。
鄧千江,金代臨洮府(今甘肅省臨洮縣)人,作曲家、戲曲音樂家。他的《望海潮》一詞至今膾炙人口:
雲雷天塹,
金湯地險,
名藩自古皋蘭。
營屯秀錯,
山形米聚,
襟喉百二秦關。
鏖戰血猶殷,
見陣雲冷落,
時有雕盤。
靜塞樓頭,
曉月依舊玉弓彎。
看看,
定遠西還。
有元戎閫命,
上將齊壇。
甌脫晝空,
兜鍪夕解,
甘泉又報平安。
吹笛虎牙間,
且宴朱履,
歌按雲鬟。
招取英靈,
毅魄長繞賀蘭山。
元人陶宗儀《南村輟耕錄》載:“金人大曲,如吳彥高《春草碧》、蔡伯堅《石州慢》、鄧千江《望海潮》,可與蘇子瞻《百字令》、辛又安《摸魚兒》相頡頏。”鄧千江的《望海潮》,並配有樂曲以供演唱。《望海潮》一詞“從戰略眼光出發,健筆縱橫,濃彩重抹,把蘭州城那依山傍水的險要形勢刻畫得躍然而出,把皋蘭山那雄偉險峻的天然風貌描寫得栩栩如生,確是對古城蘭州的一曲壯美讚歌”。(引自《曆代詠隴詩選》)
高適、岑參、鄧千江等士人的到來,無疑對蘭州的士人文化發展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和推動作用。
隋唐至元時期,除上述一些士人親臨蘭州,留下了他們的足跡和作品外,也有一些士人未來過蘭州,但他們卻有作品描述了當時蘭州及其周邊發生的一些重大事件,一方麵影響了蘭州的士人文化,推進了蘭州士人的文學創作活動,另一方麵也為研究蘭州曆史文化的發展留下了寶貴的資料。這一時期,這些士人僅描述蘭州市區和永登、紅古所在的河湟地區的詩作就有唐代杜牧的《河湟》、劉駕的唐樂府《吊西人》,宋代劉憲的《摩雲嶺》、蘇軾的《獲鬼章二十韻》、黃庭堅的《啟至大寨,聞擒鬼章,捷書上奏,喜而為詩》等。
王翰的《長城吟》以“胡沙獵獵吹人麵,漢虜相逢不相見。遙聞鉦鼓動地來,傳道單於猶夜戰。此時顧恩寧顧身,為君一行催萬人。壯士揮戈回白日,單於戰血染朱輪”的詩句淋漓盡致地描繪了漢胡激烈的戰爭場麵。
沈佺期的《出塞》以“十年通大漠,萬裏出長平,寒日生戈劍,陰雲拂旆旌。饑鳥啼舊壘,疲馬戀空城。辛苦皋蘭北,胡塵損漢兵”的詩句描寫了唐蕃戰爭的情況。
張喬的《河湟舊卒》用“少年隨將討河湟,頭白時清返故鄉。十萬漢軍零落盡,獨吹邊曲向殘陽”的詩句,表現了唐蕃戰爭的殘酷。少年時參加河湟地區的唐蕃戰爭,天下太平了,回故鄉時人已經老了。參戰的10萬軍隊已經傷亡殆盡,剩下的一些人孤獨地在夕陽下吹著塞上的歌曲。
元稹的《西涼伎》有“一朝燕賊亂中國,河湟沒盡空遺丘。開遠門前萬裏堠,今來蹙到行原州。去京五百而近何逼,天子縣內半沒為荒陬”的詩句。杜牧的《河湟》有“牧羊驅馬雖戎服,白發丹心盡漢臣”的詩句,從不同的角度表現了河湟地區淪陷後,當地人民的悲慘生活和淪陷區人民不甘受吐蕃貴族奴役,深切思念故國的感情。(河湟指黃河和湟水。唐代慣以河、湟指甘肅、青海一帶。河湟間、河湟一帶包括今蘭州市永登縣、紅古區等地區)
劉駕的《吊西人》、《獻賀觴》等唐樂府詩句,以“河湟父老地,盡知歸明主”;“但莫取河湟,河湟非邊疆。願今日入處,亦似天中央。天子壽萬歲,再拜獻此觴”,充分表現了詩人在唐宣宗大中三年(849年),唐王朝收複河湟失地時無比喜悅的心情。
宋代劉憲的《摩雲嶺》詩曰:“九月秋初到,千山雪已深。石危妨去馬,林晚怯棲禽。草沒平沙暗,雲涵邃穀陰。誰言邊塞苦,今日屬登臨”。描繪了蘭州地區的北國山林風光。
宋代大詩人蘇軾的《獲鬼章二十韻》、黃庭堅“聞擒鬼章”而寫的詩,以及遊師雄的《生擒鬼章,慶忻偶成》等,以“青唐有逋寇,白首已窮妖。竊據臨洮郡,潛通講諸橋。廟謀周召虎,邊師漢班超。堅壘千兵破,連航一炬燒。擒奸從窟穴,奏捷上煙霄”(蘇軾《獲鬼章二十韻》);“千仞溪中石轉雷,漢家萬騎搗虛回。定知獻馬番雛入,看郎稱觴都護來”(黃庭堅《啟至大寨,聞擒鬼章,捷書上奏,喜而為詩》);“王師一舉捷於雷,頃刻俄間破敵回。且喜將門還出將,檻車生致鬼章來”(遊師雄《生擒鬼章,慶忻偶成》)等詩句,描寫了宋哲宗年間發生在蘭州周邊地區的,宋軍反擊吐蕃貴族內侵,俘虜吐蕃首領鬼章的“熙河之役”勝利後,詩人們的喜悅心情。
自魏晉至宋元時期的1100多年間,蘭州地區一直存在著士人文化,而且在一定的曆史條件下,士人文化還相當活躍。特別是西秦建國和薛舉割據金城時更為明顯。一是國都的建立,必定會集中大批士人,也會吸引大批士人來蘭州地區以尋求出身。從而會形成一個較大規模的士人群體,也肯定會有相當活躍的士人文化。如西秦建都蘭州期間,蘭州地區集中了大批士人,見於史冊的就有軻埿、烏埿、出連高胡、叱盧那胡、乙旃音埿、屋引出支、獨孤匹蹄、密貴、裕苟、提倫、出連乞都等文武百官數十人。二是郡治的設立,也會集中和吸引一些士人,形成一定規模的士人文化。但由於這一時期戰亂頻仍,士人行止不定,所建立的西秦隻有47年,而薛舉則僅兩年,沒有一個形成較為穩定的士人群體和士人文化的基本條件。因此,這一時期的蘭州士人文化仍然隻是處於孕育階段。
從總體來看,秦漢至宋元的1500多年間,蘭州士人一直處於弱勢地位,即使在隋唐開始科舉取士,士人特別是中下層士人以文求“仕”的途徑較以前有所寬廣,但仍然沒有突破弱勢境況。就是出現的幾個士人,也大都是以個體身份彙合於關隴或其他地方士人群體中,因而,蘭州地區當地士人一直沒有形成士人群體。但是他們在本鄉的地位卻遠非如此,蘭州士人,包括一些本身是讀書人但卻通過從軍的途徑尋求顯達的兵家,多出身地方豪門盛族,有很明顯的家族壟斷現象。也就是說,在士人中,大量出現的是少數豪門盛族的家族成員。如西漢趙充國、三國韓遂、西晉麴允、北魏趙柔、隋末薛舉、興盛高昌的麴氏家族、唐代辛雲京祖孫等,或為世家子弟,或為金城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