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雨已停,我無聊地坐了一會兒便踱到了院子裏。
院子的一角被蘇墨布置成了一池蓮塘,當下正是滿塘白蓮綻骨的時節,又因午後的一場雨,走近了便能聞到一陣淡淡的幽香,滿目的清清雅雅,映襯著背後的假山,相當別致。
隻是,那布置得恰到好處的假山背後,便是珍藏著蘇墨那些奇珍異寶的地窖入口。
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些寶貝時,第一反應脫口而出的居然是“這些莫不都是你偷來的吧?”
當時他正不經意伸向邊上一隻鎏金白玉花瓶的手猛然一滯,接著嘴角便輕輕上揚,鳳眼漸漸彎成兩道好看的弧線,卻止不住眼底忽然放出的光彩,悠然開口道:
“阿璃果然是有趣。若是告訴你這些皆是光明正大地討來的,你可會信?”
我略一沉凝,回道:“我信。”
他的眼底的笑意更深,喃喃歎了一句“看來是沒有白救你”之後,居然饒有興致地說起他的寶貝來。
說實話,我對那些寶物著實提不起半點興趣,唯獨很想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元神會被囚在那隻一點也不起眼的碧玉壺中,而不是其他那些看起來更為精致美麗的容器裏呢?
可惜蘇墨表示他也並不知曉,因為這隻碧玉壺也是偶然從一位富家老爺的第三房夫人的陪嫁品中得來,得到的時候那位夫人已不幸身故,於是這玉壺的來曆便成了謎。不過這碧玉壺倒是隻貨真價實的引魂壺,能收盡天下各種魂魄,若是掌握在別有用心之人手上,怕是要釀成大禍。
“那位夫人又是怎麼死的呢?”當時的我又忍不住插嘴問道。
他輕輕咳了一聲,頓了一頓,才道:“那位夫人是被怨靈害死的,應與那壺無關。”
最終,我還是沒有發現與這壺有關的任何有價值線索。
那隻玉壺至今一直被好好地放在地窖的一個角落裏。
待到我回身進了裏屋,正想收拾收拾睡下時,蘇墨與小白已立在了門口。借著屋裏的燭火,隱隱約約看不清他們的神情,隻聽得蘇墨有些急切地喊道:
“阿璃快過來一下,出事兒了。”
我一驚,急急地提了裙子跑過去,卻看見蘇墨緩緩踱進門,低著頭坐到一張椅子上,一隻手緊緊拽著墨綠色外袍下擺的一角。
“莫非那妖物十分難纏?”我邊跑邊問道,待到終於在他身前站定,一旁的小白卻弓了身子捂著嘴輕笑,臉上卻盡是不屑。
我一臉疑惑地看向蘇墨。他仍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衣角,蹙著眉頭,我隻好也跟著蹲下身,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他手裏緊緊拽著的衣擺——隻見他慢慢放開了手心,露出衣擺的一端,然後緩緩說道:“阿璃,先頭翻牆出來時,此處不小心刮破了。你看看能不能幫我補補?”
我差些沒能穩住身子一屁股坐到地上,蘇墨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下。
我一聲不吭地站起身,然後低頭對上了他一對似笑非笑的明亮眸子,半晌,擠出一個字;“好。”
身旁立即響起小白爽朗的笑聲,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捂著嘴極力止住笑。接著便用十分不屑的語氣說道:
“區區一隻小妖,隻要略施點小技,便可將它收服。”
“也就是說你們還沒有將它收服羅?”我衝著小白反問了一句。
“嗯,還需要準備點東西。”蘇墨忽然開口了,“無瑕,明天你就去采些誅心草來。”
“為什麼要我去?炙山附近的路可不太好走啊。”剛才還十分得意的小白立即瞪圓了眼,撅起嘴嚷道。
“我去也行,那你等我回來後替我磨成粉、搗碎後熬汁,再煉成藥丸罷。”
“……我還是去采草罷。”
小白在第二天的中午便回來了,嘴裏銜著幾顆有黑色圓形果實的草。
之後,我便一直看著蘇墨將那上麵的黑色果子摘下,草葉丟進了裝滿水的瓦罐中熬煮。接著又取來一隻小小的石磨,細細將那幾顆果子磨碎成細細碎碎的黑色粉渣,再一並倒入煮沸的草汁中繼續熬。等做完這一切時,他遞給我一把小紙扇,眼簾半垂地吩咐道:“阿璃,看著火候,過一個時辰將爐子熄了後再來叫我,我現在要去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