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羅勃遜·史密斯的研究中,我們很驚異地發現早期希臘的藝術竟然與圖騰餐的情景有著極相同的地方。我個人對希臘的早期悲劇有極深的印象,它們常是:一群人圍繞著一位英雄的化身並聽從他的命令和指示。這位英雄的化身在開始時是惟一的演員,接著才川現了第二第三位演他們就像是由他所分離出來的一樣,可是卻又常抵抗他。不過這位英雄與群眾的聯係並未因其他演員的出現而受到幹擾。這位悲劇中的英雄注定必須受苦,這也是構成悲劇的中心。他必須承擔那些被認定的“悲劇性罪惡”。那些罪惡並不容易被人所發現,因為就現在的眼光看來,它也許並不構成罪惡。它們通常都是起源於反抗某些神及其所構成的威脅。在此時,群眾滿懷同情陪伴著英雄,竭力阻止他,警告他,並竭力使他冷靜下來,最終將他抓起來,並且在他受到應得的懲罰後,人們才又開始哀悼他。
為什麼悲劇中的英雄必須受苦?他的“悲劇性罪惡”又是什麼?對於這個問題,我想簡潔地做一個答複。他必須受苦隻是因為他是原父,他的原始悲劇被人以曲解的方式導演出來,他所以必須承擔悲劇性罪惡主要是因他要替眾人受罪。因此,這幕戲劇的出現,我們可以說是一種經過有係統的曲解所形成——或者我們也可以說是一種由偽善而刻意造成的。我想在最早期一定是群眾的行為成為英雄受苦的原因,不過由於時代久遠,他們逐漸對此失去關心終至於忘卻,甚至開始懷疑英雄的受苦是由於他咎由自取。那些由膽大妄為和反抗權威而造成的罪惡實為群眾所犯,可是英雄(主角)卻必須擔負這些罪惡。因此,即使違背了自己的意誌,悲劇英雄也隻有替群眾背負起這種罪過。
在希臘的悲劇中,其主題常涉及戴奧尼索斯(希臘神話中酒神及戲劇之神)受苦的情形,而那些他的擁戴者則哀悼且仿效於他。這也是為什麼已近絕跡的戲劇在中世紀由於基督教的熱情而再度掀起高潮的原因。
因此,我可以肯定地說,宗教、道德、社會和藝術的起源都彙集在伊底帕斯情結之中。這正和精神分析學的研究中認為伊底帕斯情結構成了神經症的核心不謀而合。最令我驚奇的是,社會心理學的種種問題必須對一種最基本的事情(即人們與其父親間的關係)做進一步研究,才能找出其中的解決之道。我也常一再提及矛盾情感(即對同一目標同時存在著愛與恨兩種情感)常是造成某些文化特征的重要因素。我們對這個矛盾的起源一無所知。也許有人會假設它是人類情感生活中的一種本能。不過,對此我倒寧願采取另外一種看法,我相信它們並不是構成人類情感生活的原始部分,它們是伴隨著父親情結①而經由後天所得到的。這我們可以經過精神分析學的研究,在現代人中清楚地得到驗證。
[①或者,更確切地說,他們的父母親情結。]
我在結束討論之前要強調的一點就是,雖然我的論述將一個簡單的觀念複雜化且產生了許多分歧,但仍不會讓人們對我的論點產生懷疑或者使我的總結出現困難。對此,我將再度向讀者提出兩點說明。
首先,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將集體意識的存在作為我的假設基礎,在此,它們的心理作用過程也和個人的心理作用相同。尤其我假設了一種罪惡的產生,這種罪惡是由某種行為造成,而這種行為已存在了數千年,甚至還繼續影響著人們,可是大家都對其一無所覺。我也假設了一種心理過程的存在,它顯示了那些因父親的不當態度而兒子們如何去驅除父親,同時如何不斷地演變傳遞到後代。我必須承認這些假設都會遭到極大的困難,如果有任何解釋能代替上述的假設,則將是更優異的學說。
由此看來,並不僅是我應該對這些大膽的假設擔負責任。不過,要是我們不假設有集體意識的存在,因為集體意識的存在使我們有可能忽略因個體的消亡而出現的心理活動的中斷。那麼,社會心理學將無法形成。因為除非心理過程能一代一代地傳遞下去,否則,要是每一代的人都由自己創造一套對待生命的方式,那麼,社會不僅無法進步,而民極有可能倒退。對此,我們還麵臨了兩個問題:究竟有多少的心理作用能夠傳遞到下一代?一個時代的心理狀態經由什麼樣的方式傳遞到下一代?我不敢聲稱這些難題都能得到解決,或者說,由於直接接觸和傳統(是一個人最直接接觸的事情)的影響即足以說明整個過程。就整體而言,社會心理學對那些所謂的世代間心靈連續需要的因素並不太感興趣。這一難題也許部分地可以用心理氣質的遺傳來解釋,不過,心理氣質必須先在個體的生活中獲得一定的內在動力後,才能被激活進人實際運作。這種心理的連續性我們可以用歌德的著作《浮士德》中的一句名詩來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