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楊宗蘭助武州兵馬都監王琪,剿滅桐山山賊,大獲全勝。王琪設宴為楊宗蘭道乏。楊宗蘭想到自己離家日久,恐父母憂心,就對形影不離,膩在身邊的王鷹道:“鷹弟,可否請貴幫與三元家中報個平安?”王鷹道:“小事一樁,不過嘛!是有條件的!”“什麼條件?講!”“就是、、、就是、、、、、、答應兄弟我永遠跟著你!”“淨說孩子話!這怎麼成?甭說你父親不放你,恐怕丐幫也不會允許一個分舵主,常時間不在位!”“這不用你操心!我就是喜歡跟著你嘛!”“不行!不許胡鬧!”“胡鬧就胡鬧!我馬上飛鴿傳語雲南分舵,請他們通知五毒門:就說你在桐山被飛賊掠走,不知去向。讓你老爸帶著門徒、毒蟲、滿天下去找你!”楊宗蘭知道,王鷹是個敢說敢為的怪脾氣楞小子。還真怕他開這個大玩笑,隻得道:“好好!算你厲害!隻要你父親答應,我可以帶你去火塘寨住一段,返回時再把你送回來!”“真的!蘭哥哥!我好高興!”王鷹雀躍地道。
過了兩天,楊宗蘭與一身公子哥打扮的王鷹,押著王琪送給佘太君的一車禮物,離開武州,向河東行去。一路上,王鷹不時耍個小花樣,故意惹楊宗蘭生氣,楊宗蘭還拿他真沒辦法,不過,心裏對這個頑皮透頂的小弟弟還是很喜歡的。這日,來到火塘寨,通報後,早已回到家中的楊延朗,親帶楊宗保、楊宗英、楊宗勉去寨門迎接。老太君格外高興,大擺筵席歡迎遠道而來的孫子。安坐時,太君道:“今日難得老身四個孫子歡聚一堂,還有任家的金童、王家的瑛兒,宗保啊,你要好好招呼兄弟們!特別是王家小瑛,更要多關照些!”楊宗蘭與楊宗勉是長大後第一次見麵,上前一把抓住宗勉的手道:“我是老三,你是老疙瘩,咱哥倆坐在一起!”三哥快鬆手!捏痛我啦!”看著楊宗勉痛苦的樣子,楊宗蘭皺眉道:“兄弟咋這麼嬌嫩?”楊宗保道:“老四不愛習武,是咱楊家的文秀才!”楊宗蘭這才釋然,當晚眾兄弟盡歡而散。
第二日,佘太君單獨召見楊宗蘭,道:“蘭兒哎!你也老大不小啦,奶奶給你說個事,武州王琪信托奶奶,要把他的女兒許給你,你意下如何?”楊宗蘭詫疑地道:“此話從何說起?王琪叔家隻有一個男孩子王鷹,沒有聽說有女兒呀?”太君哈哈笑道:“傻孫子!王瑛就是他女兒!你們同行多日,就沒有看出他是個女孩子?真有你的!”楊宗蘭想起王鷹的怪怪樣子恍然大悟,卻急得連連搓手道:“壞啦!壞了呀!奶奶!”於是,將已收朗西珠為妻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奶奶。佘太君高興地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有的是,奶奶做主!你就收下王瑛,將來就讓她們倆像‘娥皇女英’一般,兩頭大好啦!不過,後天的好日子,你們是趕不上啦!”“後天怎麼啦?”宗蘭問。後天,奶奶為你二哥,還有任金童辦喜事!”原來,森羅國的公主百花女孟蝶從前敵押回來後,經八姐、九妹的多方開導,打消了誓死與楊家為仇的念頭,周夫人就把她帶進了天波府,準備在適當的時候派楊金豆送她回國。佘太君特別喜歡她,想把她配給楊宗英。後見宗英已收李苗鳳為妻,就又把她許給了任金童。
楊家為楊宗英、李苗鳳,任金童、孟蝶辦過喜事。任堂惠的妻子劉氏,堅持要隨前來送妹子的李妙隆、一道返回雲南。柴郡主等苦勸不住,隻好給梁王寫了一封信,請哥哥多看顧劉氏。並答應等任金童夫婦在火塘寨習武有成後,護送任堂惠的骨殖南返祖墳安葬。
有一天,楊延朗對太君道:“京中傳來消息,真宗皇上駕崩,仁宗天子即位,大赦天下,且加開恩科為國取仕。安夫子堅持要送宗勉進京應試,柴弟妹央我與你老商議,不知母親意下如何?”太君不悅地道:“安夫子熟讀孔孟、禮儀上應為人師表,怎麼竟妄參起楊府的家事來了?真正豈有此理!”楊延朗道:“母親息怒,此中尚有說起。勉兒幼時堅不習武,柴弟妹罰跪三日懲罰,勉兒則以絕食相抗,你老才答應叫楊洪尋一夫子,教其略通文字,學到能管個賬目即可。老楊洪很少與文人打交道,就請呂大人幫忙介紹一位西席夫子。呂大人以為楊府欲培養文狀元,就將其啟蒙恩師、安老夫子專程從山東原籍接來京城,轉聘給楊府。安夫子是個博學多才的名儒,生平教出的學生,中舉、入仕者甚多,所以脾氣也有點怪。應聘時言明:他教的學生要聽他安排,楊洪沒加思索就答應了。誰料想到勉兒對學文特別上心,安夫子亦教導有方,竟學有所成。小考時夫子堅持要他的弟子入場應試,當時六弟剛西去,我怕母親心煩,就沒有稟告此事,做主按安夫子的意思讓勉兒入了場,誰知竟高高中了鄉魁,有了秀才的功名。事已至此,如今駁了夫子的麵子,傳出去也不好聽、、、所以、、、、、、”,“如依你的意思呢?”太君無可奈何的問,“將錯就錯,就讓勉兒去經經場好啦!反正用得是芮州鄉籍,中與否,也沒人知道他是火塘楊家的人。”“那,你打算讓誰陪他去?”“金豆、金瓜在京城認識的熟人太多,不能去。我想叫金豆的孩子楊家生扮書童,讓宗蘭領著他倆一塊進京。”太君道:“也好,有宗蘭同行,老身也放心些!”
三日後,楊宗蘭換上長隨管家衣著,領著書童打扮的楊家生,陪著秀才打扮的楊宗免,赴京趕考。朝廷欽派的主考官是新提右丞相的呂蒙正。他在摘卷定名次時,發現已錄取的三百六十五名考生中,排名在二甲,第二十七名的考卷,文風頗似自己,且筆鋒犀利,見解獨特,豪氣滿懷,就提名到一甲,排在第六名。根據宋製,一甲進仕可以不進翰林院進修、不到各部實習,直接由吏部下放任知縣,官秩七品,俗稱‘榜下知縣’是也。
話說楊宗勉三場試畢,回到客棧,對楊宗蘭道:“三哥,留下家生在此,你就回去吧!”“怎麼?兄弟考的不如意?要落什麼山?”“非也!弟雖不才,難以奪冠,然,亦不會名落孫山!”【注,古時,有一位名叫孫山的考生,放榜時名字排在倒數第一名。他的同鄉範生考畢回家,其妻問他考中第幾名。範答:“榜上孫山名居末,吾名更在孫山後”此語傳出,後人就以‘名落孫山’作為考不上的代詞】楊宗勉又歎了口氣道:“咱奶奶嚴遵祖訓,不許後人在朝廷做官。小弟則認為,戰亂時做武官,血戰沙場,是忠臣良將!太平年當文官,安邦理民同樣是忠臣作為!弟既不能做叱吒風雲的楊家將,做個愛民如子的楊青天也同樣是為楊門爭光!是故,弟這次出來就不打算回去了。”楊宗蘭道:“兄弟有如此遠大的包袱(抱負)也不愧做楊家的後代!奶奶不支持,哥支持!然必須等放了榜,落實了去出,我才能回去!不然哥回家也沒法給奶奶交代,你說是吧?”
三日後,楊宗勉果然高中一甲第六名進仕,放任江西古陽縣任七品正堂。楊宗勉飲過瓊林宴,拜過宗師、同年,到吏部領了官憑,禮部領了官服。給母親柴秀英寫了一封信,意思是:上任時間緊迫,身不由己,不能回家辭行、雲雲,請楊宗蘭把信捎回火塘寨。楊宗蘭則道:“古陽離此遙遙數千裏,光你們兩個小蹦豆去,哥怎能放心!這樣吧,反正眼下我也無所事事,幹脆!哥就送你到古陽任所,等一切就緒後,哥再回來,這家書嘛!叫家生送到呼王府,托他們轉送到火塘算啦!”楊宗勉道:“那就有勞三哥啦!”於是,三人馬上購了一輛半新的馬車,由楊家生趕著南下。一路衝州過府,住的都是客棧,用的也是芮州開的路引。楊宗蘭甚覺奇怪,問道:“勉弟已是朝廷現任官員,憑官憑可以沿途住驛站,享受官家免費食宿,騎驛站官馬上任,我們為什麼不享受這個待遇?”楊宗勉道:“三哥有所不知,吏部的主簿大人是河東龍門縣人,弟去領憑時,他看在老鄉的麵子上,密告我,古陽縣是個是非之地,前任縣令無故卒死,朝中有關係的生員皆不願去那個地方任職,勸我托關係改任他縣。小弟卻覺得,越是有問題的地方,越有趣,可以充分展示小弟的才幹!所以弟想一路悄悄地過去,在接任前先私訪一下,如果住驛站,身份就保不住密了”。楊宗蘭一拍大腿道:“嗨嗨!看不出老疙瘩竟是個外什麼,內什麼的人呢!”“是外柔內剛吧?”楊宗勉忍俊不止道。“對!對!就是那個意思,哈哈!”
二十餘天後,三人進入江西道古陽縣境的羊角鎮。正欲找地方打尖,看到街上有兩個人在撕打,周圍有許多人在圍觀。楊宗勉下車上前攔住,道:“二位如此爭強鬥狠,究竟所為何事?能否對學生分說一番?”那個身穿打漁人服色的小夥子道:“我叫徐三,是螃蟹灣人。上午賣了一擔魚,去他的小店買了一把檀香木梳子。哪知道交過錢,他卻不讓我拿走梳子!”另一人道:“在下是開雜貨店的,這個後生在店裏挑選了老半天,不交錢,拿起一把梳子就走,在下追要,他說給過了,因此引起撕打!”楊宗勉道:”二位在交易時,店中可有他人在旁?”“無人!也正是無證人,這個黑心的店家才賴我沒給錢!”“是你這個後生看店裏無證人,才詐小店梳子!”兩人各說一端理。楊宗蘭從後生手中拿過梳子,看了看,聞了聞,道:“這把梳子價值幾何?你是如何交的錢?”那後生道:“他要賣七十文大錢,小人今天的賣魚錢隻有六十文,搞了半天,他同意六十文出賣。小人把錢倒在櫃台上讓他數,他說不用,隨手撥啦到他的錢箱內,轉臉就不認賬啦!秀才公,那可是我與妹妹打了一夜的魚錢啊!”“你的錢是用線串著的嗎?”“一直忙著賣魚,那有時間串,都放在這個袋子裏,一下子全倒給他了!”楊宗勉接過袋子聞了聞,轉身對店家道:“漁人捕魚不易!看在學生麵子上,就讓他把梳子拿走吧!”店家大怒道:“秀才公憑什麼相信他,不相信我?你要還我個公道!”他說話時離楊宗勉太近,唾液都濺到宗勉臉上了。楊家生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站遠些!”店家趁機坐到地上撒潑大喊道:“眾位鄉親,這位外地來的秀才公要欺負我呀!大家說句公道話呀!”楊宗勉瞧圍觀的人麵現不平之色,微微一笑道:“店家不要撒潑,把你的錢箱拿出來!學生自會還你個公道!”店家拿出錢箱後,楊宗勉道:“諸為,請聞一下錢箱裏有什麼味道?就明白學生何以如此評判此事了!”在眾人聞錢箱時,楊宗勉對店家道:“你的錢箱不是魚簍!之所以有魚腥味,是因為裝了帶魚腥味的錢、、、、、、”在眾人笑罵聲中,店家灰溜溜地鑽進店內,那位打魚的小哥對楊宗勉千恩萬謝後,也高興地離去。旁邊一位頭帶大鬥笠的人,看完這一幕鬧劇,暗自點點頭,悄悄尾追楊宗勉三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