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生平與思想(1 / 2)

黃庭堅向來被認為是宋詩的代表人物,由於人們對宋詩好惡不一,因而他也就獲得了毀譽不一的評價。在從南宋就開始的唐宋詩之爭中,山穀詩一直是爭論的焦點之一。一直到十多年前,研究者對於他的詩論是否是形式主義、詩歌創作是否是現實主義等問題還在爭論不休。黃庭堅研究的突破性的進展,是在20世紀的後20年中完成的,不但文章數量較多,而且有許多建設性的新見解。

了解黃庭堅的生平事跡,是研究他的思想與文學創作所必須的基礎工作。早在南宋,任淵為《山穀內集》作注時,在係年目錄內即附有黃庭堅的年譜,但很簡略。其後,黃庭堅的重孫黃作有《黃山穀年譜》三十卷,較為詳細地考訂了黃庭堅的生平事跡,今人多沿用其說,但在一些具體問題上有更詳的考述。

一、生卒年與家世考

關於黃的生卒年問題,古今學者多無異議。至20世紀90年代,於景祥的短文《黃庭堅卒年質疑》,對山穀卒於崇寧四年(1105)說提出了兩條疑問。第一條,《三希堂法帖》第十三冊有山穀手書《洛陽雨霽詩》,落款為大觀丁亥,即1107年。第二條,宋王明清《揮麈錄·後錄》卷八記載範寥告張懷素兵變一事,該事發生在大觀年間,當時山穀尚在人世。作者認為這兩條材料是可信的。徐無聞在《黃庭堅卒年可以無疑》一文中認為,於景祥的文章所用的材料是不足為憑的,理由是:首先,書法界容庚、李天馬等先生不止一次地指出過,《三希堂法帖》中的《洛陽雨霽詩》是偽作,該書作特別是其落款在藝術上極不成熟,不可能是山穀晚年書。其次,宋代《梁漫誌》、《京口耆舊傳》等筆記關於範寥告變一事的記載,與正史相合,可以證《揮麈漫錄》之謬。徐文認為研究黃山穀的生平包括卒年問題,最可信的資料是他本人的著作與公認無疑的墨跡及他同時代人包括範寥的記錄,黃的《黃山穀年譜》成於慶元五年(1199),下過很大功夫,也是可信的。李世亮又發表短文《黃庭堅卒年卒址新證》,說粵北連縣夏湟村的《黃氏族譜》和星子鎮黃村的族譜,均記載黃庭堅卒於1121年,享年76歲,“葬於黃水之源”。但該文篇幅短小,未作任何考證。

周裕鍇的論文《黃庭堅家世考》,通過對黃庭堅叔祖輩、弟兄輩諸親屬事跡的考證,得出結論說:“黃氏家族有三個特點,一是以儒學為傳家之學,載入《宋元學案》或《宋元學案補遺》者達十餘人。二是以文學為傳家之學,尤其重視作詩……三是尚氣節。”“另外,家族中人的書法亦有一定造詣。黃氏家族的這些特點,在庭堅身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王毅的《黃庭堅家世考補》對周文作了一些補正。關於黃庭堅家世生平的考證文章還有陳靖華的《黃山穀子黃相之“生母”辨》、詹八言的《黃庭堅父子史實考辨》、李楚榮的《黃庭堅卒址考》等。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78年版,張秉權的專著《黃山穀的交遊與作品》以其生平、交遊證其思想與文學,社科文獻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鄭永曉的新著《黃庭堅年譜》,洋洋近50萬言,材料更為豐富翔實。

研究者為黃庭堅寫的傳記有:劉北汜的《山穀》,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程千帆、莫礪鋒的《黃庭堅評傳》,載《曆代著名作家評傳》,山東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這兩種傳記都將黃庭堅放之於當時的政治、文化背景之下,結合黃庭堅的詩歌創作,對他的生活經曆與生活態度作了較為深入的論述。

二、思想與政治態度

黃庭堅不但是一個詩人和藝術家,而且在政治思想上對人生的種種問題有獨到的思考,其思想受儒家影響比較大。黃寶華的《論黃庭堅儒道佛合一的思想》是一篇關於黃庭堅思想的專論,文中指出:儒、道、佛合一構成了黃庭堅思想的核心;儒、道、佛思想在黃庭堅那裏不是簡單的拚合,而是以儒為本,圓融佛、道,對佛道有所吸收,有所改造。黃文認為,黃庭堅吸收了佛家與道家反觀、內省的修養方法,同時,他的思想與佛、道兩家又有許多不同,比如他的老師黃龍晦堂是南宗禪的傳人,黃庭堅欣賞的也是南宗禪的精神,但他卻主張以近似北宗禪的修行方式修身養性。在認識論上,他也不主張萬法皆空,而是強調讀經,且已有了樸素的“知行合一”的思想。該文還認為,山穀對此岸世界的執著與對彼岸世界的向往混雜在一起,使得其思想中有深刻的矛盾。潘伯鷹在《黃庭堅詩選》的序言中,分析禪宗思想對山穀的影響時說:“山穀的這一種禪家修養對於他的立身處世的指導力真是太大了,從這種修養中鍛煉出來,便能一麵看空世間所謂的功名勳業,不會予以過高的估價,一麵擴大了胸襟,破除了小氛圍的恩怨而存度世之心。”錢誌熙在《黃庭堅與禪宗》一文中說:“禪宗對黃庭堅的影響,最主要的也是最直接的就是思想方法上的影響。”他認為,黃庭堅的治儒方法與漢儒“白發死章句”的治儒方法不同,是借鑒禪宗頓悟真如的方式來進行心靈的修養,是融合佛禪平等觀及莊子齊物論的思想來培養自己,對待自己力求超然物外,對待社會力求公平無二,萬物一家。祝振玉在《黃庭堅禪宗源流述略》一文中認為,黃庭堅的禪學信仰是在黃龍派的影響下形成的,其衣缽相傳主要在兩個方麵,一是“放任自然”,二是“無往而非道”說。“黃庭堅禪學的實質與方向,應該說是將禪家學說,改造成供自己受用的精神思想養料,造就一種隨緣任運的處世態度,來對待人生的出處窮通,行藏用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