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非魔,俠骨少年柔情少女(1 / 3)

憶如從蘇州離家,一路北上。她自小便在蘇杭一帶長大,甚少見到北國風光。憶如心裏盤算著要加緊趕路,從蘇州一路到京城,須經過揚州、陳州、洛陽等幾個大城鎮,便在這些地方多逗留些時日。到了京城,她還想再一路南下——到西南方的苗疆去。神秘的苗疆有許多高明的蠱術師,還有會咒術的“巫祝”——這一切都讓從小修習仙術的憶如很感興趣。

阿奴是白苗族的首領,會操控許多厲害的蠱蟲,常常嚇得憶如目瞪口呆。她是西南一帶有名的蠱術師,師父是精通醫術的白苗聖姑。這聖姑……也是來頭不小,反正與女媧族有關。至於女媧族嘛……這世上便隻有一人,那就是剛剛離家出走的刁蠻姑娘李憶如了。

其時苗疆動亂剛過,局勢稍穩,苗人分成了黑苗和白苗,白苗族在大理,黑苗族在南詔。兩個部族時常發生矛盾,近二十年前還為爭奪水源挑起了戰爭,雙方均傷亡慘重。憶如常聽阿奴姊姊說起十八年前苗疆那場轟轟烈烈的慘戰,似乎就是阿奴姊、爹爹和娘親對陣邪派的拜月教主,還有一個可怕的怪物叫做水魔獸。最後,娘親就犧牲了……阿奴姊也不明明白白地講這些細節,總是一筆帶過,爹爹更是提都不提。自己是女媧後人的事,還是聖姑婆婆講的呢。總之,總之。自己的身世和苗疆有關,這苗地是非去不可的了。

去過苗疆,看看阿奴常說的“女媧神殿”究竟是何模樣,倒也就心滿意足了。隻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總要幹點武林正道該做的事吧?憶如還打算去魔界邊緣探探虛實。魔界究竟在哪兒,誰也不知,但中原常常傳出有人誤入魔界的消息,似乎魔界入口是會變化的,像人一樣行蹤不定。尤其是近來這些時日,妖魔鬼怪之數比起往年尤有增多,便有人傳言道又是人間浩劫要降臨啦。這麼一來,自是到處人心惶惶,尋常百姓忙著尋覓避難之所,略通武藝之人則四處降妖除魔。憶如隻道魔界大軍真要攻打人界,一想到此事,便秀眉微蹙,唉聲歎氣,不知如何是好。現下就專揀著妖魔多的地方趕路,若真遇著摩界入口,進去打探打探消息也好。

隻是怎麼出來呢?憶如天真地開始設想她的冒險計劃,一想到激動之處,便手舞足蹈起來,渾然忘了自己現在還身處一家人界的小茶館中。“啪”的一聲,一隻茶杯給掀到地上,廳中眾人均回頭向她看過來。

憶如臉上一下子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隻好朝過來收拾的店小二支支吾吾地道歉:“呀……真是對不住……我……我尋思劍招呢……”那小二抱拳苦笑道:“女俠姑娘好功夫啊!空手尚且這樣厲害,拿了長劍,威風凜凜地往哪兒一站,嘖嘖,更是不得了啊!”右前桌一形貌威武的中年漢子哈哈大笑,撫著胡須道:“女娃娃使的哪是什麼劍招?分明是小孩子打架,亂打一氣!”他邊上一個姿容嫵媚的女子接道:“師哥,人家這叫‘碎杯功’,你懂不懂?”那漢子又說:“呸,什麼‘碎杯功’,難聽!難聽!”憶如直覺得臉上發燒,卻一句話也不回,隻自顧自地喝茶。她心道:我本就不是使劍招,隨手打翻一隻茶杯,你們還給扣個名字,甚好!甚好!

就在這時,小二掀開內堂門簾走了進來,懷裏抱著一捆木柴,顏色頗深,似乎是被水給沾濕了。他一邊走還一邊喃喃自語:“真該死,這鬼天氣連綿陰雨,木柴都點不著了!”憶如瞟了他一眼,暗凝元神,隨手一指,木柴上便燃起了細細的火苗。她微微一笑,呷茶道:“可著了?”

這一招乃是五靈仙術中火係最簡單的入門咒——炎咒。仙術原不是人類所創,為仙、妖所授,故耗神耗氣又深奧難懂,不過威力卻是極大。現下世道甚亂,但凡會武之人都修習過一些仙術,隻是大部分人應天賦所限使不太好,施用之前總要凝神、提氣半天還一邊念著口訣,為此鬧了不少笑話,威力自是大打折扣。仙術分火係、水係、風係、雷係、土係,常人天生靈力有側重,對各係悟性高低也不同,能從低級到高級修完一個係已非易事,但憶如卻是五行皆通。她自小靈力高強,天賦極佳,再加上在水月宮長大看過許多古書秘籍,八歲時便得機緣修習過高級仙術。點塊木柴自是不在話下,原來在家裏時,倘若哪個廚子惹惱了她,她便偷偷在人家的柴火上施冰咒,搞得濕淋淋的怎麼也點不著。所謂“姑娘既有辦法讓它不燃,自也有辦法把它點著”嘛。

“哇……姑娘當真是、這個當真是仙女下凡啊!”小二從沒見過別人施展仙術,嚇了一大跳,差點兒丟了木柴就跑。憶如卻突然伸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淩厲地頂著右邊。原來她聽到一陣極細的呼嘯聲,像是暗器破空之聲,一時十分警覺,那小二沒甚武功修為,自然就聽不到。憶如聽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心中大驚,怎麼倒像是衝著自己來的!她慌忙中拔腿欲閃,但是已經晚了。“嗤”的一聲,小腿上像是被蜜蜂蟄了一樣猛地疼了一下,然後便感覺什麼涼涼的東西從傷處蔓延開來。糟糕,有毒!可是現在她連驚叫出聲也已不能,身體幾乎完全麻木了,不受自己控製。也就這麼一瞬間而已,這毒發作得也太快……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軟,便徑直向後摔下去,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那小二見她揮手就即閉嘴,霎時就見她臉色慘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又見她倒下,更是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突然兩個形貌奇怪、不像常人的男子迅捷無比地搶出,抱起昏迷的憶如就往外跑,他們像是腳不沾地般地往前滑行,一會兒便走得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