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東亞各國的學術交流(6)(1 / 3)

在此期間,中國學者赴日本遊曆來往多選擇水陸不同途徑,陸路經朝鮮,可順便參觀交流。1930年楊樹達等人途經漢城,即參觀總督府的博物館、朝鮮王宮、科學館、京城帝國大學,並與京城帝國大學教授藤塚鄰、辛島曉等交流學業。(參見《積微翁回憶錄》,46~47頁。)如果說古代朝鮮在傳播中國文化方麵起到重要的媒介作用,那麼隨著近代東亞政治格局的改變,其作用更多地表現為學術交流的通道。

第五節 魏建功與金九經

1927年4月,京城帝國大學法文學部聘請魏建功為講師,教授中國語上下級。(參見《京城帝國大學學報》,第2、14號(1928年5月5日)。)魏先後就讀於北京大學預科俄文班和國文係,畢業後進入國學門讀研究生,治語言學。早期在整理國故中相當活躍,尚在本科生期間,就參與了整理清代內閣檔案和《一切經音義》的工作,以後又在國學門編輯專門書目中負責方言書目部分,參加國學門的整理檔案會、方言調查會、歌謠研究會、風俗調查會等學術組織的活動,關於歌謠、古音、古史研究等發表了不少著述,如《古陰陽入三聲考》、《戴東原年譜》(載《國學季刊》,第2卷第2、3號)、《吳歌聲韻類》、《到底怎麼樣》、《新史料與舊心理》(載《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周刊》,第1、3、15、16期),同時又是新文學運動的積極參與者。後長期任教於北京大學,一度擔任《國學季刊》編輯主任,20世紀50年代擔任過副校長。他在京城帝國大學任教一年餘,其間以《僑韓瑣談》為題,撰寫了大量觀感雜記,寄回中國發表,從這些重要信息中,可見這一時期中國知識人對韓日中關係的觀念態度。

魏建功關注的問題主要在兩方麵,其一,朝鮮亡國的原因和中國應當吸取的教訓,其二,中韓關係的狀況與未來。

作為新文化運動的鼓動參與者,魏建功對朝鮮亡國原因的探討,很自然地與中朝文化交流史相聯係。在韓期間,他閱讀史籍,考察遺物,認識逐漸深入。到漢城之初,他便閱讀了樸趾源的《熱河日記》,從其中第一種《渡江錄·小序》獲得兩種印象,“1.朝鮮人的篤舊安素;2.無抵抗者的悲歌當哭。”“從第一點看來,我很替我們自家擔憂;這種自取滅亡之道實在可怕,並非朝鮮人單獨如此,黃帝子孫皆稟賦幾分被壓迫的根性也!第二點,可憐之外,總該還有幾分可敬,至少可以算是在‘撒種’,不過往往像小孩子們‘打你不過,唾你或罵你兩下’的‘撒嬌’似的意味;雖是無抵抗者的無可奈何,終覺是一件怯懦無勇的衰弱病,阿Q的‘總算被兒子打了’的精神亦複在神明華胄的生命裏存著呢!”(《僑韓瑣談·崇禎後三庚子》,載《語絲》,第131期(1927年5月14日)。)

以後他進一步觀察體驗,覺得“朝鮮人的思想與生活幾於是整個的儒教化”(《僑韓瑣談·杭——蒿》,載《語絲》,第139期(1927年7月9日)。),不像中國摻雜佛道,“這些‘東國’道學先生的令人氣悶實在不是國內的‘道學先生’可比得上的”。影響朝鮮民族近代史最大的兩個中國人,“思想方麵是‘朱夫子(熹)’,生活方麵是‘朱天子(元璋)’”。他從朝鮮知識人所著《朝鮮佛教通史》附錄的宗教小說《放牛歌》中讀到作者假托發揮的感歎:“頭外則朱天子之網巾束縛之,腦中則朱夫子之網巾束縛之;有此內外之束縛,人無以為活也!”“在這兩個重要關係下,朝鮮思想史上的大反動,他們積極要離開中國而獨立自主,那實在是有很大的需要和價值。所以明白兩朱子與朝鮮的影響,就自然了悟朝鮮之所以有二十多年前的獨立自主的事實,乃是一件當然的必然的結果。我們更可以明白,今日朝鮮的所由來,豈偶然哉!”(《僑韓瑣談·兩朱子》,載《語絲》,第141期(1927年7月23日)。)

與舊士人的天朝意識不同,魏建功聲稱雖然“總想看一點‘大國’化育群小的‘恩澤’究竟是什麼”,但“所覺到的都不是些‘嘉惠’於別人家的,而反以為處處隻見得人家受了我們的累!”這種反躬自責最後還是落到對本民族地位前途的思考,“我常以為一個民族或一個國家的衰落,都不是憑空的。那過於古老的文明雖然足以誇炫於人,卻也就是直趨衰落的根由。凡事死守著‘故舊’,大都在全個的大生命將委敗而無力支持,和已經僵死而竭力掙紮的意味中。這其中往往有些不關痛癢的,或是心懷叵測的‘異類’來‘越俎代庖’的提倡。用時行國中的名詞說,那就是‘文化侵略’——我以為‘思想麻痹’尤為切當”(《僑韓瑣談·考試官梁啟超》,載《語絲》,第156期(1927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