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末班車
明天必須趕到縣上開會，暮色已來了，隻有坐夜班車去了。
我是沒做過夜班車的，一直等到11點多才坐上了車時，我首先的感覺是怕。人們都說，夜班車上，壞人很多，有小偷，有耍流氓的，還有……聽了真讓人毛骨悚然，但是，事迫在眉睫，不得不走。
一上車，我便在車中間，找到了一個位子坐下，車內燈一滅，我便本能地縮成一團，一是自我保護，又是在向車上的壞人表示，我不惹你們了，你們也不要惹我。
坐了一段，見車上的人，在黑暗中昏昏欲睡，好像並沒有壞人。隻有車，在轟隆隆地前進著，偶爾，被對麵駛來的車，雪亮的燈，照亮了車內，也能見到了車內靜悄悄的，人們東倒西歪地睡著。車窗外，是黑魁魁一片，這是六月的夜，車窗透進的風，涼嗖嗖的，我關了窗後，就放鬆了自己，感到車上並無壞人，一會，在車的轟隆隆的聲中，靠在椅背上，我也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是在一個小梁子中間，車要加水了，伺機一邊加水一邊大喊起來。
“加水了，加水了，要放水的快出去放水。”於是，人們在伺機的叫喊下，哎哎呀呀，哼哼哈哈地醒來，升了一個懶腰，就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向車外擠去。共同的征途，使大家有緣走到了一塊在昏乎中，誰搖了誰，誰踩了誰，也都不在乎。
走出車外，夜，黑沉沉的很，天上，隻有兩三顆星在閃，在一種天然的微光中，可以見到，高大的黑壯的山，直聳入天裏，我們，便如陷在井底的蛙兒了，被山和夜圍著；這是秋初的夜，已不如夏天的涼爽了，在這午夜裏在一陣陣從梁下吹上的風中，讓人打一個又一個寒噤，我走的急，穿的又不多，對著路中間，撒了一泡便又趕快擠進車；車上女的並不多，隻有靠近伺機，坐了一兩個出去，哎呀呀叫了一陣，在車尾中，脫了褲子撒了。
車窗緊密，一進車，便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坐在坐位上，看著天車無棚上的燈，照亮的車內的一切，忽而有一種家人的溫馨感覺。
人們都撒畢了回來，沉靜的車內，便一下活躍開了，有諞幾點坐車，現在幾點了，還有幾個小時可以回家了，有諞這次，去外邊旅行中的一些美好感受，有的，紛紛掏出了買好的吃喝，邊諞邊吃喝起來。
啊！在這無邊的夜裏，多少人，在床上酣然大睡時，而在山間的一個梁子間的一個車上，卻在燈火通明中，這麼活躍熱鬧，這是，一種多麼美的感受呀！連這山和山林裏的鳥兒，也被車內的這份活躍吵醒了，擊響起一陣陣濤聲，鳥兒，清脆地叫出了聲，和人們的說笑聲一塊，在夜幕裏，在山裏傳得很遠，很遠。
我的心，已完全放下了，看著前邊，又看看後邊，感受著這未感受過的一切，使人心裏覺得那麼愜意溫暖。
一會，車加好了水，伺機又喊了聲：看看旁邊的人都來了麼！過了一會見人都來齊了，關上了車門，車又起動行進了。是上坡路車喘著粗重的氣，如一首首眠曲一般，車左右搖晃，又使我們如小時做在搖篩裏，聽媽媽唱眠歌一般，不一會兒，人們的說話聲，又漸小了下去，車內，又陷入到死寂與黑暗之中，隻有車亮著兩隻大眼，照亮前方的路，駛去，不一會兒，我們又沉沉睡去。
車再次停，弄醒了我們，是在第二個梁子上，我以為到了，那知，是堵車了，這條梁上，正在重新修建公路，是單行道，隨時上，隨時下，這陣，正讓車下，我們隻好等了。從前停的一輛輛車，和我們的車所處的位置看，車堵了是有幾裏路，起碼得兩三個小時等。
這陣，才三點多。
伺機，又向大家喊：“堵車了，得兩個小時才能通，大家要諞得諞，要睡的睡。”他便熄了燈，在方向另一邊伺助的位子上，睡了下去。不一會兒，便鼻酣聲大作，車內的是人，又如前次停車，笑笑諞了一陣，諞了一陣後又睡去。有倦著睡的，有側睡的，有兩人相依睡的，夜，是無邊的黑。
我呢，靠在椅背上側身，不一會兒，便被瞌睡浸入了肌膚，沉沉睡去，在伺機的大喊中醒來，天已亮了，東方，異樣的明亮，太陽馬上就要升起來了，山林裏，百鳥齊鳴，空氣顯得異樣的清新與明淨，放眼看去，層層疊疊的紅，感到那麼的壯觀美麗，全車的人，人嗯嗯啊啊起來，個個地伸了懶腰，顯得異樣精神。路堵，清乘開了，車便發動了，如睡醒的吼獅一般向梁上衝去，不一會兒已上梁了。西邊太陽已從東方升起，撒出萬點金光，汽車，迎著陽光和和煦的風，向梁下衝去。伺機放開了錄音機，在歡快的音樂中，帶著我們一路奔向新的一天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