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師學習,學習大師對自己作品要求的苛刻。正因為他們是大師,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作品,正因為他們如此對待自己的作品,才使他們成為大師。奧地利作家卡夫卡生前發表的作品不多,因為他不滿意自已的作品,總是懷疑它們的價值,甚至留下遺囑,燒毀他的全部作品。這是怎樣的一種勇氣呀!這種勇氣應該令許多重複自己的所謂“多產作家”們汗顏吧?正因為卡夫卡有了這種勇氣,要求那樣苛刻,才有了《審判》、《變形記》等名篇,才有了《往事一頁》這樣極具震撼力的小小說佳作。
向大師學習,學習大師表現出的令人敬佩的謙遜。有人認為過分謙遜會使人喪失機會,但作家不同,謙遜絕對是作家的一種美德。1983年8月30日,西班牙智者阿方索十世大十字勳章授勳儀式在著名學府梅嫩德斯·佩拉約國際大學舉行,獲獎者是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當記者問到博爾赫斯為什麼年逾八旬、雙目失明還不顧旅途勞頓,出國長途跋涉旅行時,作家風趣地說:“我還要學習,還要創作。人老了,但比起地球來。我還算年輕。”作為一位具有世界聲譽的拉丁美洲作家,像一麵鏡子,立在了我們麵前。
向大師學習,學習大師平靜如水的心態。浮躁是創作的大敵。心不靜,無法創作,更談不上寫出好作品。當榮譽與掌聲接鍾而來的時候,看你能不能守住心中的“神”。美國作家福克納創作了《喧嘩與騷動》、《我彌留之際》等優秀作品,並榮膺諾貝爾文學獎。獲獎後,美國總統肯尼迪想宴請他和曆屆美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但福克納拒絕了。他說:“我太老了,不能跑那麼遠的地方跟一幫陌生人吃飯。”美國作家塞林格創作了《麥田裏的守望者》之後,他的聲譽與日俱增。但他卻退隱到新罕布什爾州鄉村,買下九十多英畝土地,建一所小屋,平時深居簡出,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麵。出版商要弄到他的一張照片都十分困難,因此還鬧出了笑話:法國某家報紙在介紹塞林格時,竟錯把與作家同姓的白宮新聞秘書的照片登了上去。麵對創作之外的種種誘惑,大師們平靜的心態使他們選擇了拒絕,那實在是普通人很難做出的一種選擇。這大概就是大師與普通人的區別之一吧?
如果我們能從大師身上學到這些東西,哪怕隻學來一點點,我們人品與作品就都會上一個層次。
享受幸福--我以前住的是兩室一廳的房子,晚上,妻子要備課,兒子要寫作業看書,每人占去了一個房間,我看書寫作隻有到廚房裏,俯身餐桌進行。
在廚房裏寫作條件是差點兒,但那感覺,卻是不一般的。我對廚房很是情有獨鍾,因為我沒有學過烹飪,炒出的菜來妻兒都說沒味兒,一點兒也不好吃,搞得我很狼狽。於是我就常泡在廚房裏琢磨,一本印有菜譜的台曆被我翻了好幾遍。我注意到了每一個環節。從買菜開始,講究顏色和營養的搭配,把原料搞得豐富一些。設計菜譜時把主料配料分得一清二楚。炒菜時注意掌握火候,一點兒也不敢大意。菜臨出鍋時再放鹽,免得高溫影響了碘的攝取……我做得很細心,也覺得很累。興致勃勃地把菜端上桌,想得到幾句表揚。哪知,妻子和兒子還是那句話:沒味兒!
自己的勞動成果得不到認可,就好像構思一篇小說時卡了殼一樣,夠折磨人的。
有一次和我們機關食堂掌勺的師傅閑談,師傅說,菜炒得好不好吃,全在調料。我不禁茅塞頓開,認真研究炒什麼菜用什麼調料,什麼時候放,放多少。再伸手炒菜時,效果就大不一樣了,看著妻子兒子吃得噴噴香,臉上不由自主地就多了些許得意。
我準備的調料有花椒、大料、食鹽、醬油、味精、料酒、陳醋、香油、幹椒、蔥、薑、蒜、海米、桂皮等十多種。在廚房裏坐著,聞著這麼多種味道寫小說,感覺真是大不一樣了。我寫的小說,似乎也有了味道。我體會到,原料再好,如果調料不行,也炒不出有味道的菜來。寫小說也是如此,素材再好,沒有好的構思,也寫不出好小說來。廚師的本事是會用調料,作家也是如此。
因為連續獲得兩屆冰心兒童文學獎,市日報社的記者找我聊了半天,寫了一篇對我的專訪,叫《幸福的感覺就這麼簡單》,登在了《葫蘆島日報》上。記者刻意寫到了我在廚房裏寫小說的事。有朋友看了報紙就給我打電話,說你小子,把炒菜和寫小說聯係起來了,有你的!
我說:“我是在享受幸福。”
我沒有說假話,我真的是在享受幸福。炒得一好手好菜並得到家人的讚許是幸福,寫出一篇好的小說並得到讀者的認可,也是幸福。
我對此一點不懷疑。
回首自己的創作,我發現,幸福的感覺,其實真的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