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心因性疾病。”
這是從昨晚到現在我第一次跟高華開口說話。
“嗯嗯嗯,你說不是就不是。”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寵溺,但現在聽著隻叫我覺得心寒。我沒理他,繼續說:“我不信那個老家夥的診斷。”
喉嚨依然火辣辣地難受著。我喘口氣,清了清嗓子,才接著說:“我可以感覺到那根刺,它還卡在那裏……真的,挺大的一根刺,直接紮到肉裏。”
“開始的時候很疼,像是被刀捅穿脖子了似的。可是你看,才過了一夜,它就沒有之前那麼疼了。我怕我總有一天會習慣它的存在。”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的本意是描述症狀還是想說別的什麼,因為我聽見自己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像我總有一天會接受你的出軌一樣。”
終於說出來了。
“不想讓我看不起你的話,就別說你什麼都沒幹。我的視角沒有問題,視力也還算不錯。你要是矢口否認,我不介意拿點證據出來。”
“你跟蹤我?!”他怒吼著,是我從未見過的失態。
“嗬嗬……高總你還真誤會我了,我真的隻是不小心撞上了而已。你看我之前那傻逼樣兒,哪能想到這茬啊。”
很好,我們都已經互相不信任了。但是我不信任你是因為你出軌了,你呢,你是因為什麼?因為你自己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心虛了嗎?
這樣懷疑著所有人的你,真可憐啊。
高華的表情很複雜。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辯解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覺得我們現在還是各自分開冷靜一下比較好。不管你現在想說什麼,等後天再說。你也在這兩天裏好好想一想,怎麼跟我解釋你和你的小三……叫什麼來著?哦對,紀北,你們倆又攪到一起了這種事吧。憑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種吃回頭草的人啊。還是說……我了解的其實一直就不是真正的你呢?”我衝著他冷笑。他木著臉,卻不反駁。
有種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令人討厭。
“嘛……我就先走了。”
“走?你要去哪裏?”他臉黑著拽住我的胳膊,手勁重得嚇人。
“你是以什麼立場來問我這句話的呢?”我嘲諷地笑著,明知道我這樣子跟個怨婦沒什麼區別,卻還是不由得說些刻薄話。不過我看他臉色不太好,終究還是心一軟:“我要去公交站等車了,你也回去吧。”
臨上車前我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還站在那裏,一步未動,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我之所以跑去等公交是因為身上沒錢。這話說出來略丟人,但我現在全身上下也就兜裏的幾十塊錢,鑰匙,還有可以拿來刷公交的教師一卡通。其他所有家當都在家裏,哦不,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家了。算算卡上剩下的錢還夠我在學校裏支撐好一段日子,不由得微微安下心來。那裏我還不想回去。至少現在,不想回去。
直到站在城市另一頭的師大附中大門前,我才真正地回過神來。因為是未婚男教師所以剛進校的時候學校就給劃了一間單身宿舍,隻不過我一直和高華廝混,後來還買了房子,所以幾乎沒在裏麵住過。想不到最後我的避難地會是這裏,該說人生無常嗎?
記得高華最困難的時候我都準備把我們在外麵租的房子退掉搬這裏住了,不過他不肯,他覺得這樣就像是被我包養了一樣。當然後來他的公司境況也開始好轉,所以這個計劃最終沒有實施。
在這個方麵他總是特別固執,比如買房子時他執意要付全部首付,直到最後我威脅他要搬出來住他才同意我付一半的錢。他這種大男子主義的家夥,需要的其實是一個肯依附於他、被他保護的人,而不是我這種為了維護自己那點小小的自尊和獨立不惜和他發生爭執的人。
這麼一想,我發現我其實並不算太怨恨他。
清掃小屋累得我一身臭汗,直接癱在床上。想著明天早上第一節還是我的課,不由得痛苦地按住了額頭。還好,今天請了一整天的假,接下來的時間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而老天似乎並不想讓我太清閑。
我拿起手機,發現上麵有一條陌生短信。上麵說要請我吃飯,地點是學校附近的某餐館,時間是今天夜晚,署名是楊東霆。
是昨天那個人?我努力地回憶了半天,才終於把這個人從記憶中扒了出來。不過可以確認的是,在昨天之前,我的生活應該和這個人毫無交集才對。
……那麼他為什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啊!
一陣寒風吹來,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會……吧……
碩大的“變態”兩字,緩緩地從我的腦海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