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少封要去從軍了。
田七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有點驚訝,總覺得以鄭少爺的嬌生慣養,不太適合往條件艱苦的軍營裏紮。要說他是靠著家世背景去軍營享福,那更不可能了,軍營裏本來就無甚福可享,鄭少封自己又有舉人的功名傍身,再靠著他爹他哥哥的提拔,官途總歸不會太坎坷,夠他一生受用了。
因此田七很不理解。
不止她,唐天遠和紀征都覺得這個選擇不太好,唐天遠認為鄭少封反正已經考上舉人了,不如再努力幾年,爭取混個進士出身,以後大家官場上相見,結成一氣,豈不更好。
好吧,讓鄭少封考進士確實有些難為他了……
總之鄭少封這回很有自己的主見。他也不知道被哪路神仙附上了,一夜之間想通了很多事,說什麼“人不能一輩子靠著別人,總要自己闖出一條路”“我讀書不行,習武還湊合,不如揚長避短,去軍營看看”接著又一臉崇高地說,“我們大齊邊境百姓多年來飽受蒙古騷擾之苦,我身為大齊子民,自該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謀福,又豈能安於享樂”……
田七他們都很擔心鄭少封。這人腦子本來就不好用,這回不會壞透腔了吧……
還是唐天遠精明,不動聲色地觀察了鄭少封幾天,最後得出結論:這小子是想去軍營追姑娘。
因為鄭少封看上了楚將軍的女兒,那姑娘很彪悍,不愛繡花針愛□□短劍,最近他爹要調職去宣府當總兵,她也要跟去。
田七和紀征都鬆了口氣。
幾人便高興地給鄭少封踐行,席間一邊祝福一邊給他支招,考慮到這三個人都沒有成功把姑娘追到手的經曆,尤其其中一對兒還是斷袖,鄭少封便不打算聽他們的。
哦,前麵忘了說了,鄭首輔也不知道是打的什麼主意,總之沒有把田七的真實身份告訴鄭少封,於是鄭少封就這麼一直被蒙蔽著。
閑言少敘。京城四公子隻剩下三個,這三個還各懷心思。唐天遠對田七的身份好奇得要死,但猜不出來,他也不好問。這種事情對方不主動說,就表明人家不想讓你知道。紀征比唐天遠還好奇。他派下去的人混進大理寺翻卷宗,把前些年被流放遼東的卷宗都翻了一遍,但就是沒找到符合田七的情況的。紀征以為自己的思路錯了,一時也很困惑。他又想從孫從瑞著手,可是孫從瑞為人低調,聲名清高,他也查不出什麼。紀征能看出來田七跟唐若齡聯手對付孫從瑞,因此又想從唐天遠這裏打聽消息。唐天遠是個謹慎的,他覺得吧,就算紀征跟田七關係好,可是既然田七不主動跟紀征透露,他唐天遠是不可能多嘴說哪怕一個字的。於是每每遇到紀征套話,他總是裝傻。
相比較他們兩個,田七的心思就簡單多了:全力配合唐若齡搞死孫從瑞。
唐若齡是好戰友,田七是好助力,兩人各司其職,配合默契,漸漸的唐若齡和孫從瑞在聖上麵前的地位旗鼓相當起來——從前孫從瑞總是壓著唐若齡一頭。
這種變化是循序漸進的,一開始像是細雨潤物,沒人察覺出來,就算唐若齡偶爾討幾個便宜,別人也沒覺得怎樣,官場嘛,就是這樣。但就是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之下,許多人對待唐若齡和孫從瑞的態度就開始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許多由孫次輔拍板的事情,現在也總有人上趕著去問唐若齡的意見,最重要的是,連皇上都越來越多地這樣做了。
考慮到唐若齡在內閣排第三,現在幾乎和孫從瑞平起平坐,這樣一看他還算是後來居上的。
孫從瑞頓時有了危機感。這危機感並不僅僅來源於他和唐若齡之間地位的變化。
眾所周知,官場上人人都有自己的特長,比如鄭首輔擅長維護人際關係,唐若齡擅長處理政事,而孫從瑞最擅長的是揣測上意,低調而清高地拍著馬屁。拍馬屁誰都會,可是拍得冠冕堂皇,拍完之後還能讓別人衝你豎起大拇指讚你一聲清正,這就不容易了。這是孫從瑞的一門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