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第二個年頭的端午節過去,武氏集團又迎來建司24周年的周年慶,基本上武氏每年都會舉辦一次周年慶,排場上三年一大慶,一年小慶。排場大的那一年,武氏集團會宴請各方政要與商界巨擘齊聚一堂,當中燈紅酒綠衣香鬢影又暗流洶湧;排場上小的那一年,周年慶多半為公司內部員工的一個節日。
今年的武氏周年慶,有意推後些日子。往常總是和武端陽的生日相差不到幾天,偶爾也會考慮黃道吉日,或者提前。
24周年的周年慶,排場上不算大慶,不過也邀請了一些生意上往來較為頻繁的客戶與供應商。
錦池對這種活動,始終提不起絲毫興致。23周年那會子,去過一次,又是跳舞又是喝酒,她可真吃不消。正是一年前的武氏周年慶,錦繡就是在那個時候回來的。
周年慶的前幾天,武端陽準備上班,她給他打領結。
"穆錦池,今天去挑套禮服。"
"挑禮服?"又穿那種各種緊各種長的衣服,她可不想。
"過幾天就是公司周年慶,年前的年會我們沒有去,周年慶總是要去露個臉,況且爸媽這次不會出席今年的宴會。"武端陽整整衣襟,他穿一件墨色細條紋襯衫,領子和袖口是墨色的,配一條深藍素色領帶。
錦池微點腳尖給他打領結,她的手法還是不太好,來來回回已經拆了兩次。
而他似乎已經習慣她生活上的笨拙,也不再說什麼,隻是給她足夠的時間去學習,若是最後實在不行,他又會重新接手,自己整理。
諸如打領結,好幾次她失敗的作品,都是在他幫助下才得以成功,他似乎對她在某些生活習性上的後知後覺,從原先的暴跳如雷,折轉為現在的心平氣和,已經度過了一個看似漫長又不漫長的變態期。
"一定要參加?"錦池停下打領結的動作,她好像又忘記,要從哪邊穿過去。
他斂眉,看了一眼她的頭頂,他總是頗為享受,她在他麵前溫溫馴馴的樣子。
一感覺到他的不悅,她便習慣性地低下頭,輕聲道:"好吧。"
"下班後,我陪你去。"
"啊?哦。"她微微翕開的小嘴,有意料之中的錯愕。
她的反應,讓他悄悄翹起嘴角。但是片刻之後,他又有些惱火。
"武端陽。"
"幹麼?"
"我好像忘記了。"
錦池望著結在一起的領帶發愁。
"白癡!"他低啐了一聲,二話不說,從她的小手裏扯過領帶,快速打個溫莎結。
他領結打得又快又好,錦池看得眼花繚亂,最正統的領係法,總是讓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還在發愣回憶,剛才領結的來勢走向,他就已經扣著她的小手,向客廳走去。
"穆錦池,換鞋!"
他在客廳的立櫃前換好鞋子,也一並叫她換下拖鞋。
"哦。"
"發什麼呆?"
"你剛剛怎麼打的?"她問。
他翻著白眼,冷冷看了她一眼,把她丟在後麵,自己揚步出了小院,上了勞斯萊斯。
下班後,他開車載她去禮服專營店,去年是素芳婆婆陪她來的。那時天氣還沒有這麼熱,這周年慶延後的日子過了端午節,已經進入仲夏。即使到了日落時分,還是能感覺到太陽熾熱的餘溫。
侍者將她領進去換禮服,他在外麵等。衣服都是侍者根據她的身形和膚色推薦,有和去年一樣,酒紅色的落地裹胸長裙,黃色的淺綠的同款斜肩長裙,穿出來之後,他都搖搖頭。
錦池隻好又進去換,來回試穿了十幾件,也沒看見他中意的。事實上,她覺得這些都還好,隨便揀一件就能應付周年慶的晚宴。他則不以為然,總要挑到一件他看著順眼的。
他做事,向來都是這麼細致又精益求精,甚至有時可以說吹毛求疵。
而後,他統通不滿意侍者的推薦,便自己親自給她挑。起先大膽地給她挑了幾件,貼身的亮片魚尾裙,裙身不長,免強到腳踝,接著又挑了一件雪紡的百褶吊帶裙,裙長及膝,露出她半截潔白如玉的小腿。他看著那雪白的小腿有些晃眼,就又叫她換了下去。
錦池心裏有小小的失落,他還是在意她那長了小山的右腿,終不敢讓她穿太短的裙子。
最後,他相中一條韓版的一字肩無袖長裙,白色。錦池膚色白晳,五官清秀,穿上它氣質清靈,仿佛森林精靈。她從試衣間出來的一刹那,他幾乎看呆!
她真漂亮!如果她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他凝視她良久,直到她感覺極其不自在,低頭緊眉,腳尖磨著腳尖。
"把眼鏡取下來!"
"哦。"
她乖乖摘下眼鏡,這時她再抑頭看他,就看得不甚清楚了,隻依稀辨出他的身高,他黑色的西服。即使看不清楚,但她也知道他在看她。
"把頭抬起來!"在他長久的注視中,她自然而然又低下頭去,她一點兒也不適應,他這樣看著她。
"哦。"她又抬起頭來,眼睛卻向下看,腳尖繼續磨著腳尖,有些心不在焉。
"穆錦池!"
是故,他突然大喝一聲,她就像被獵.槍驚嚇到小鹿,渾身微微一顫,而後趔趄幾步,往後跌。
他極快地撈住她的小腰身,事實上讓他突然暴怒的原因,隻是因為某某人在他驚豔的對視下,沒有給予同樣深情款款的回應,所以……
"白癡,站都站不穩?"
"嗯?"她攀著他的肩,慢慢站穩,又低下頭,輕聲道:"謝謝。"
"小白癡!"他看著懷中小一號的她,又罵了一句。
呃……小白癡……
"小白癡?"她喃喃重複,是說她?
"小白癡,就是你!"他一手捉著她的腰,一手又拍了一下她屁股。
又打她!
"穆錦池。"他單手環著她。
"嗯?"
"挺好看的。"他冷著臉低聲道。
"哦。"
錦池點點頭,一時間她來不及消化他的話,等她終於明白他說了什麼的時候,她才慢半拍地問了一句:"你在說我嗎?"
"白癡!"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