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過氣來,她已扶他坐下,再又挪過椅子,也挨著坐下。她給他沏滾燙的茶,卻隻聞到淡淡的藥香,是藥?!她的手頓了下,才端了給他。
他慢慢地接過,眼眸始終靜靜地追隨著她,如同雨過天青後的陽光般,溫暖裏帶著微濕的潮意。
他靜靜地喝藥,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雨也靜靜的。
“終於、等到你回來。”微啞無力的聲音打破了安靜,她抬眼驚疑地看著他靜然的眸子,他、用了終於、用了等?!難道是知道她終會回來的嗎?!
他唇角漾開淡淡的笑意,眼眸眨了一下,似是在回答她的疑問。那樣輕如羽毛的笑意讓她覺得暖和舒坦。她舒了心,攤開手掌,展顏笑道:“這裏,許多的事未了,我又怎可輕易離去?!”
聞言,他唇邊的笑意深了些,如水波般擴散開,卻又忽然地收斂起來,安靜的神情頓時裂開,漆黑的眼眸裏她秋水冰壺般的麵容在慢慢地收縮,冰涼的手忽然抓住她的,緊緊握住。
她驚駭地看著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愕然的眸子無聲地詢問,究竟是出了何事?心如被人猛捶的鼓,劇烈地震顫,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握住她的手,也不說話,眼睛似乎在看她,又似在窺透空氣中的禪韻,她細察著他不平靜的神色,直待她耐不住要問,他才幽幽地開口:“知道、斬情誘麼?”
“斬情誘?是什麼?”她緊張得心突突跳,麵上盡量地保持平靜。
他放開手,並不答話,隻歎息道:“神秘堡,不是天堂。而是,人間的煉獄!”
神秘堡?她的手指痙攣了下,莫非又是神秘堡的——秘毒?!
他的目光薄透如日光,“斬情誘又名‘生死舍’,若要解此毒,必得神秘堡堡主之血作藥引,若不然……便……”他垂了目光,青灰的麵上薄染些微的紅暈,聲音也壓得極低,“與人親昵……”
與人親昵?什麼意思?她神情微震,拳頭握起,隻隱約覺得並非與人交合那麼簡單!
他垂眸片刻,才悠悠抬眸,語氣輕透如空氣,“生死舍,舍生?舍死?若要生,另一方則必死!若要死,另一方則痛不欲生!”
生死舍?她內心既驚又怒又恨又悔,實在、不該掉以輕心!定是方才的茶……是晚華——不,不是晚華!那不是!好狠毒的心腸!此毒最是陰險不過,比那冷香殘和醒未覺更勝千百倍!
她若要生,便要與人交合。若是與自己心愛之人,對方若死,必是痛不欲生。若是隨意找一人,身心皆辱,雖生猶死!生死,舍誰?其誰?
拳頭愈握愈緊,指甲深嵌進肉裏,微疼的感覺讓她輕笑出聲來,她笑,“生死舍麼,並不難,不過就是……舍一己之命罷!”她眉目一勾,媚麗的眼神睨他,“敏王以為如何?”
她笑容背後的淒冷讓他的心猛然一揪,他忙地握緊拳頭,靜靜地看她漸而淡卻的笑意,輕描淡寫地說道:“生死舍其實並不難舍……”說著,他忽然拉過她的手,她驚愕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