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張吹子父子(2 / 2)

這三個禿子都去兄弟那工地上幹過活,吃不了那辛苦,就到處跑。幾個兄弟,雖然從小一塊長大,但就是說不到一塊。互相瞧不起。大哥說兩個兄弟不好好鬥,兩個兄弟就反唇相饑。本就心虛,一聽倆兄弟不服,就再不擺哥的譜了。三個禿兄弟也就各奔東西。大哥在金陵,老二在湖州,老三聽說去了俄羅斯。其實說是在邊境上幫人砍樹。大哥就吹說去俄國養大狗熊去了。幾年也互相見不了一麵。兄弟自然也沒話說。

雖然這大禿子跟自家兄弟沒話說,但毫不影響他在鄰居們中間的天才演講。

前幾天,市裏電視台的一個西羅工作室又播放了所街環境衛生的片子。片中人自已說,自己呆的地方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連野雞野狼都不如。理由是那些野物住在山溝裏草叢裏,至少不用聞那永不熄滅的焚燒塑料的怪味和村子裏到處彌漫的糞便味,至少不用聽那終年不歇的鐵錘聲和麻將嘩啦聲,至少不用天天躲著穿製服的查暫住證和罰款,至少不用一年四季與屋頂上的蒼蠅蚊子戰鬥,至少不用與掃除幾十年的牛鬼蛇神一切害人蟲捉迷藏,不用吃那塑料大米人造雞蛋,不用天天夜裏自我黑虎掏心自我表演……。

這片子一播,也就播了。所街上沒幾個人看,人人都在忙著收廢品,打麻將,喝小酒,做假貨,販人口,吹大牛,看自己夜色中的吃心表演,沒時間看電視台扯淡。

但張小吹看了,這一看就來氣。他說,他早就來氣了。十幾年前就來氣了。當初一踏入這洪武皇帝的老窩就生氣了。那時,氣自己錯生了幾百年,命運不公,否則趕上那朝代,他也能舞大刀上戰馬去掙個大帥當當。當時忍了氣,就象鄰居們一樣去了洪武路夢遊了一回,撿了半蛇皮袋垃圾回來,換了兩饅頭、半盒鹹水鴨和一瓶金陵幹,就著乞丐皇帝的月光自喝自飲了一回。從此就走上了這無本生利的拾荒路。

他說,那金陵幹肯定是假酒,否則他不會一醉十幾年,忘了生氣。這回醒了,要找那片子中小記者算帳。怎麼能這樣把我們老百姓不當人看呢。把別人不當人看,也行,算了,但當中包括我,不行,還能算了?不行,要揍那小記者,全瞎說。

就在他站在破爛堆裏,大光其火,儼然一個人物時。那瘦骨嶙峋的二猴子,就是看不順眼,又來嗆上了。兩個人站那你言我語,比******還生動,還原生態。

張小吹見猴子打了半天手機,並沒有人來,就更加拉高八度地吹噓了。

“猴子,快叫記者來啊。我這手也癢腳也癢,屁股也癢了。”

“哈哈,別急,馬上就動真格的。實在太癢,兄弟幫你踹幾腳,可你要受得了。”說著抬腿就踹。

張小吹正吹得起興,沒防備猴子偷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麵前一灘泥水。這下惱羞成怒,捧起泥水就往猴子臉上潑。他知道來硬的,打不過猴子。猴子三十多,他四十多。猴子跳得快,但一身新西服還是沾了不少汙點。他心疼剛買的衣服,準備去會網友的行頭,被弄髒了。剛才本是與吹子開個玩笑,沒想到吹子沒躲開,自己真的踹倒了他,還惹了一身騷。這心裏也毛了。就抬腿再踹。吹子也防備了。躲到一邊跳罵猴子不是人不是東西。幾個看邊戲的婦女一看打起來了,趕快勸架。說本來天天鬥把戲玩慣了的,真的惱了,就沒意思了,早上不見,晚上見。還是老鄉,千萬不能打了。幾個婦女也真是使出吃奶的勁,自動分工,兩個抱了吹子,三個抱了猴子,往兩邊閃。

就在這時,一輛麵包車停下來了。車身上刷了警察倆字。幾個便衣跳下來,迅速圍了眾人。眾人也都鬆了手,肅立。

幾個便衣倒很文明。

為什麼打架?

沒打,隻是互相表演鬥雞呢?小吹子反映特快。

哦,沒打就算了。那暫停證辦了嗎?

辦了,哪個月都辦了。不就是十塊錢嗎?絕對不少。

那拿出來檢驗一下。

放在家裏呢?

誰讓你放家裏的。辦的時候不都是說了嗎,要拳不離口,證不離手的嗎?

小老百姓一個,記性不好。這就回家拿。

晚了。就憑你無證人員,抓了。說完,幾個便衣象拎小雞一樣把小吹子塞到麵包車裏了。

那二猴子,剛才還凶神惡煞。這一看,立馬蔫了。

那個便衣又來問了。

猴子精,就說馬上回家拿,要不與領導們一塊去。那便衣們一聽,一句晚了,第二隻小雞也抓了。

眾婦女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似的。幾個小孩一看抓人,嚇得往母親們身後躲。不遠處的幾個裝車的赤膊漢子,也在心虛,怕沒辦暫住證也給抓了。正考慮是逃跑還是硬挺著呢。

這時那麵包車,小艇一樣從那廢品海洋裏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