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象征主義的傳播(1 / 2)

然而,象征主義的“不滅”,更體現在它在全歐洲的傳播上。從源頭上講,象征主義之中就有許多“歐洲性”元素:英國的拉斐爾前派的影響、德國的浪漫主義以及瓦格納的音樂的影響,等等。象征主義者們雖然有時被人指責為閉門造車,但其實都是一些眼界開闊、思想開放的人,擅長綜合性思維,重視對周邊國家、甚至東方的興趣。最具代表意義的象征主義畫家奧迪隆·雷東(Odilon Redon)把德國視為“夢想、音樂和抽象之國”,把英國視為“沒有音樂”的國家,但“延續了文學的枝蔓;而且,由於這是一個激情和生活的國家,在那裏產生出了一大批詩人與文學家,在豐富性和作品的多樣性上,超過了所有別的國家”。

帶著這樣的正確認識與寬容,在其方興未艾之機,象征主義在全歐洲都找到了知音。這些知音們將象征主義的火炬燃到了各自的國家內,從而使象征主義與以往歐洲文學、藝術史上所有重要的流派一樣,成為對歐洲文化的發展起了重要推動作用的潮流。這一潮流的力量同樣體現為,它遠遠超出了文學的領域,而滲入繪畫、音樂與建築等其他藝術,從而成為一種真正觸及藝術創造堂奧的浪潮。

僅從文學角度講,在誕生了荷爾德林(H lderlin)和諾瓦利斯(Novalis)的德國,裏爾克在某些作品中體現出了象征主義的影響,尤其是在《馬爾特·勞裏茲·布裏吉的日記》和《致一位年青詩人的信》中。稍後的小說家黑塞(Hermann Hesse)和托馬斯·曼(T homas Mann)等人也流露出象征主義的傾向。同是德語國家的奧地利,馮·霍夫曼斯塔爾(von H ofmannsthal)在1893年發表《瘋子與死神》,成為受到象征主義詩歌影響的詩人代表。

在英國,王爾德(O scar Wilde)在1895年直接用法語寫作了《莎樂美》,早在《道連·格雷的畫像》(1891)中,他就已經體現出了具有頹廢派和象征主義元素的傾向。象征主義思想在20世紀的英國還非常活躍,可以說影響了包括艾略特(Eliot)、葉慈(Yeats)、喬伊斯(Joyce)、伍爾夫(Woolf)、龐德(Pound)在內的大批偉大作家。

然而,在法國之外,真正形成了一個重要的象征主義流派的國家,是比利時。出現了像梅特林克(Maeterlinck)、羅登巴赫(Rodenbach)、莫克爾(Mockel)、韋哈埃倫等重要作家。他們都在某種程度上深化了象征主義,並為法國象征主義提供了新的思考與參照。比利時的象征主義在理論與創作上均有很高的成就,尤其是梅特林克和韋哈埃倫。他們與法國象征派同步,是象征主義陣營中的一大中堅力量。

在日本,1905年出版了一部法國象征主義詩人的文集,從而開始了象征主義對日本詩界的影響。

我國最早介紹法國象征主義詩歌是在20世紀20年代初。波德萊爾、魏爾倫和雷米·德·古爾蒙是三位主要的被翻譯的作者。1920年,周作人在《新青年》上發表了兩首魏爾倫的詩《秋歌》和《我的心中在哭泣》。1922年3日,《小說月刊》發表周作人翻譯的波德萊爾的詩《窗子》,同年6月,發表周作人譯波德萊爾詩《異鄉人》。1924年12月,徐誌摩翻譯波德萊爾的《腐屍》(《語絲》)。同年,周作人在《語絲》上翻譯雷米·德·古爾蒙的《西蒙娜》(從英文譯出)。這一翻譯受到高度重視,被認為是法國象征主義在中國出現的最早標誌之一,並認為是法國象征派在中國誕生的前兆。

在經過對象征主義的來龍去脈(高度概括性)的介紹之後,我們再回到梁宗岱的文字中,就會發現,梁宗岱對象征主義的理解,絕對是廣義上的。

梁宗岱本人清楚地意識到了象征主義的普遍性。在著名的《象征主義》一文中,他起首便引用了歌德,而且認為“所謂象征主義,在無論任何國度,任何時代底文藝活動和表現裏,都是一個不可缺乏的普遍和重要的原素”。梁宗岱在用了極大的篇幅,進行了“‘象征’究竟是什麼”之辯後,才進一步深入,回到法國象征主義這一主題上去,“進一步跟蹤象征意境底創造”,也就是他說的“象征之道”。他認為象征主義的普通而基本的原理是“契合”,即波德萊爾的“Correspondance”。在認真地翻譯了這首十四行詩之後,梁認為,波德萊爾在此詩中“帶來了近代美學底福音”。可見,他把波德萊爾看成了是源頭,盡管這詩歌源頭跟萊布尼茨(leibniz)“遙遙”相連。但萊布尼茨畢竟不是詩人,他傳達的隻是一種形而上的“基本真理”,是詩歌的內容層麵的東西。饒有趣味的是,在解釋萊布尼茨的“大和諧”以及萊德萊爾的“契合”時,梁宗岱運用的,是許多中國佛學的詞彙與寓意:“這大千世界不過是宇宙底大靈底化身:生機到處,它便幻化和表現為萬千的氣象和華嚴的色相。”接下來的一句話,在字句上無法讓人理解,不知是否版本問題,還是因為那是梁宗岱的個人用語:“表現,我們知道,原是生底一種重要的原動力的。”或者去掉最後一個“的”,將它視為語氣詞,便成了“表現是生底一種重要的原動力”,或者想像,在最後一個的字後麵,是省略了某種東西,在此種情況下,可以視為自我省略,正如在西方語言中的做法,那就成了“表現原是生底一種重要的原動力的表現”。從上下文來看,這第二種解釋似乎更有邏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