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許藝匆匆忙忙往心緣咖啡廳趕去,車子是他向老譚借的,咖啡廳的女人也是老譚給他介紹的,聽說又端莊又賢惠,很適合做老婆。許藝活到二十七歲,還沒交過女朋友,家裏人拚命催,他自己卻不著急。上周末公司聚會,K歌K到一半,老譚被他老婆一個電話催回去洗尿布,許藝還很不厚道地嘲笑人家,不想老譚立刻就給他整了場相親。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況極差,許藝無奈地看著前方長長的車流,猜測那個端莊又賢惠女人為什麼嫁不出去,一邊給室友打了個電話:“喂,曉晶啊……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你自個兒吃吧……別等我了,我估計要晚了……不,不是聚會……還不是老譚,說要給我介紹個女的……那好,你早點去吃飯啊……”
許藝正準備掛斷,卻聽電話那頭餘曉晶“哎呦”極痛苦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許藝驚問。
那邊斷斷續續說了什麼,馬路上太吵,許藝沒有聽清,又問了一遍,依稀聽到那邊說的是“胃疼。”
餘曉晶的胃是老毛病了,偏自己又不懂得愛惜自己,整天懶懶散散,非等許藝回去時給他捎飯。為此許藝不知說過他多少回,餘曉晶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許藝拿這個懶到極點的人毫無辦法,隻得天天一下班就往回跑。今天這事他拖到現在才跟餘曉晶說,還讓他餓到胃疼,許藝心裏有些內疚,隔著電話大聲說道:“先吃點藥再吃飯,一點要吃稀飯,辣的不要吃聽到沒有……”
隔了一會兒電話裏的人說:“藥吃完了。”
許藝看著龜速行進的車流又急又怒:“什麼時候吃完的,怎麼不懂得去買,你等著,我馬上就回去。”
給老譚掛了個電話,許藝掉轉車頭就往回趕。
許藝和餘曉晶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兩個人一起穿開襠褲流哈喇子,許藝上幼兒園,餘曉晶跟他同一個班。許藝上小學,餘曉晶跟他同一個班,許藝全班第一,餘曉晶全班第二。上了初中,兩個人還是同一個班,許藝全班第一,餘曉晶全班倒數第一。到了高中,兩人又念同一個班,許藝還是全班第一,餘曉晶還是全班最後一名。上了大學,許藝念經濟,餘曉晶念美術,兩個人居然還在一個大學。
畢業之後,兩人又一起租房,起初是兩個人一間,有點擠,混了幾年有點人樣,合租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雖然小,卻也算溫馨。餘曉晶儼然以藝術家自居,成天寫寫畫畫,也不去找份正經工作。所幸他的字畫漂亮,還能賣些錢,不至於餓死,許藝時常想,餘曉晶那種資質,能畫出那樣的畫來,簡直是奇跡,不過他又不得不承認,看餘曉晶作畫地地道道是一種享受。
緊趕慢趕回到住所,見餘曉晶正蜷在沙發上,許藝立刻過去問道:“還很疼?”
餘曉晶的頭發一個月沒剪,淩亂地散著,慘白著臉,確實有幾分像潦倒的藝術家,見了許藝,餘曉晶有些意外,撐起來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許藝白了他一眼,放下公文包,去廚房燒了水,熟門熟路地伺候他吃了藥,又收拾好桌子,招呼餘曉晶吃飯。餘曉晶看著他忙東忙西,有些過意不去,說道:“對不起啊,讓你的相親泡湯了。”
許藝笑道:“想太多。你是我兄弟,那女的我還根本不認識,怎麼能比。”
餘曉晶也笑:“說不定你一見就給迷住了,白白損失一個機會。”
許藝挑了挑眉:“你心疼?明天我讓老譚介紹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