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笑了,果然。
許文茂接著道:“古涵山是上屆嚴、沈的大掌櫃。這次換屆,古涵山的嫡係受牽連不少,可是古楷和賀煥早就搭上了陶總,如今越站越穩,古涵山雖然自己請退二線,可是從B都到省裏還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許諾慢慢理著人事關係,低聲道:“有黑頭?”
許文茂搖頭:“古涵山那老狐狸,隻會示弱,哪會抓著上麵把柄給人留黑頭。他家老二年初跟嚴岷川的女兒訂的婚,雖然沈潤生徹底退了,可是軍隊還姓嚴。”
許諾恍然大悟,立馬問道:“老二訂婚了,老大呢?”
許文茂突然大笑出聲:“他家老大古楷讓古涵山得意了半輩子,也鬧心了半輩子。那年蹦出個私生女,嚴家都特意出麵宣他家二丫頭進京,給足了古涵山麵子。可是……老二訂婚了,老大卻遲遲不結婚,賀煥三十六七了吧,女朋友倒是交了幾個,也沒見成。古涵山退二線後,每天就是忙活三個兒子娶媳婦的事兒。”
暮色四垂,橘黃的路燈盞盞亮起,許諾的心裏也隨著一簇簇燈光通火明亮起來。
許文茂接著笑道:“他家老二古隸年紀也不小了,從小是老大帶大的,雖然跟嚴家訂了婚,卻沒有結婚。古隸外派東歐,三年任期未滿沒有回國,聽說訂婚的時候就跟他爸說,長兄如山,他哥成家之後,他再結。”
許諾匪夷所思的回望著父親,詫異道:“這信兒怎麼傳出來的?嚴家吃素的?”
許文茂斂了笑道:“想攪合這場婚事的人多了,誰傳的查不到了,真真假假,沒個準信。不過於老帥孝期未過,嚴家也不會著急辦喜事。”
許諾知道這些大閥門裏的虛虛實實,外人看不清楚,繞了半天,終於直破主題:“今天看賀煥帶著個小姑娘來接的他舅舅,那就是他二表妹?”
許文茂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尋思了一會輕笑道:“那應該是,古涵山前年手術後,一直是賀煥和古楷在家帶孩子。”
許諾沒想到那麼快再見到賀煥。
剛給刑警學院研究生上完課,同校教書的二嫂帶她去隔壁學校小吃街吃水晶團,姑嫂倆剛拿起筷子,對著黏黏糯糯的團子無從下手,就聽竹葉簾子隔開的相鄰座位上傳來一陣大喊聲。
一個磁亮的男聲拔地而起:“丫兒,第四籠了,要不,再來四籠?”
隨即,一個聽不出原聲的嗚咽聲悶悶響起:“噗……噗……還噗夠呢。”
許諾本沒在意,就聽男聲鬥低,悶笑道:“丫兒,你就是再吃住院,賀老板這回也饒不了你,放心吧,二哥遠飛重洋給你帶的秘製傷藥,臀部腫痛,跌打損傷,一瓶見效,我今晚在外麵等你,等賀老板行完家法,讓二哥試試療效。”
許諾本能的回頭一望,果然,是那個小丫頭。
就見古家二小姐灌了半瓶熱茶下肚後,才口齒清楚的仰頭道:“古大使,您老明兒就得回B都了吧,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不要辜負祖國人民對大使的深情期待。”著重咬了那個“shi”字。
許諾看著圓眼晶亮,白皙帥氣,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在小店的角落裏閑閑一座,滿身貴氣和優雅遮也遮不住俊逸青年,微垂下眼,腦子一轉,對上了號。
許諾輕按了下莫名加快的心跳,聽見古隸笑道:“老頭上次被你氣進醫院,表哥險些把你綁起來揍,這回你還敢……你可真有膽子哈,小丫兒同學,兩年沒見,為兄刮目相看呀。”
許諾不自覺的琢磨起古隸話裏的意思,剛接完電話,角度看不到隔壁的二嫂突然笑道:“尋思什麼呢?想石教授呢?石教授今天可是認真跟我提的,條件不錯,要不考慮考慮?”
許諾笑道:“吃飯,這團子不錯。”
二嫂笑笑沒再多說。
許諾剛拿起筷子,就瞄見旁邊兄妹倆突然齊齊起立。許諾的心髒莫名跳得更快了。
賀煥坐到小小旁邊時,許諾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初春乍寒的校園裏,簡陋狹窄的小吃店,一身手工西裝,無聲落座卻氣場自然外張的賀煥,就這樣,坐到了她的斜對麵。
透過隨風輕蕩的竹簾外,隻見賀煥沉臉不語的盯著埋頭苦吃的孟小小,直到一籠水晶團吃的渣都不剩,賀煥才沉聲開口,沒有衝著低頭就不敢抬起來的表妹,而是直視前方,溫和道:“幾點的飛機?我送你。”
古隸笑道:“哥您忙吧,我就拐過來看她一眼,這就得回省廳簽到,下午部裏飛專機,我還得回去伺候那些官老爺。”
賀煥輕笑,似乎抬了下胳膊,又慢慢放下,沉默了一會溫聲道:“家裏放心,別混淘,照顧好自己。”
古隸大笑:“遵命!賀老板!”
自始自終,賀煥沒有跟孟小小說話,直到結完帳,仨人起身往外走,也是古隸牽著低著頭滿臉認罪表情的妹妹走在賀煥身後。許諾從窗口往外望,看見賀煥上了駕駛座,古隸攬著蔫頭蔫腦的孟小小,連笑帶比劃的進了後座。車開走好遠,許諾都沒有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