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懷疑眼前的一切,或許這隻是一個幻象,有人用他強大的精神力量將我們控製,然後製造出這樣一場魔幻的盛宴,以供那些不斷追求刺激與激情的饕餮們享用。

在那個人的眼裏,或許這隻是一場輕鬆的遊戲,我們隻是作為棋子出入其間,帶著我們的喜怒哀樂去拚搏他們的彈指之間。

更甚者,或許從頭到尾這都隻是一場遊戲,那個人創造了我們,然後又毀我們。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的眼前是真實。

我前麵的這隻喪屍叫做程野,上一次這樣看著他的時候,我的父母妹妹還同我一起狼狽的躲避著軍隊的追捕,我還非常得瑟的擠兌梁剛,心裏想就算有你臥底,但是我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那群沒用的軍隊找到。

可是一念之間,天堂轉眼地獄。

我不知道這個人還有怎樣的勇氣站在我的麵前,用一種憐憫的眼光這樣看著我。

同時還看著我懷裏毫無動靜的高吉吉。

想到這裏,我又低頭望了一眼我懷裏的這隻喪屍。

他們兩個不一樣,雖然他們都是被空間的東西滋養生成的怪物,但是有句古話確實說得對,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就算是一方水養出來的人那也並不代表什麼。

於是我又想我是否虧欠過他什麼,想了半天卻未能想出什麼,於是我隻得問他:“程野,我封達笙有哪點兒對不住你的麼?”

程野說沒有,於是我就笑了。

然後我覺得我的精神實在有些異常,再加上剛才那一場爆炸,我的樣子恐怕已經是個完完全全俺的瘋子模樣了吧。

他也一樣,也是個瘋子。

剛才爆炸的一瞬間,火苗舔上了他的衣服和頭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吞噬向他僵硬的身體。就算狼狽逃出,他的身體也被燒焦了大半,此刻他的右半邊臉被火舔食幹淨,露出一個焦黑的大洞,那洞裏露出暗紅的牙齦,連著那些粘稠腥臭的液體,看起來惡心極了。如果沒有搞錯,我還聞見了燒焦的味道。

程野也在此時開口:“封達笙,你要是再不鬆手把高吉吉衣服上的火苗撲滅,他可就什麼都沒得留了。”

我怒視他。

但還是依言鬆開了我懷裏的這隻喪屍。

他的麵容著實踏實,喪屍不睡覺,我幾乎沒見過他閉眼的樣子。閉上眼之後的喪屍看起來很安靜,沒什麼表情,呆呆傻傻的,和他平常一樣。不過就是耳後焦黑一片,帶來些許瑕疵。

程野又發出了什麼聲響,我怒視他,周邊熊熊烈火生出的火浪不斷朝四周輻射,身下的冰塊不斷融化彙成細流,我卻覺得口幹舌燥憤怒不已,眼看著他遵循我腦內的指示毫無掙紮躥入火場,我的心底便像是被充分燃起的大火,將心底的一切憤怒恨意燃燒殆盡。等到他真的被我眼睜睜送入火場,我驟然驚醒,腦內一根弦猛地崩斷炸開後以星火燎原之勢席卷整篇荒蕪。我發了瘋似的奔向火場,卻沒料到後方驟然生變,等我察覺到動靜急轉回頭,右邊的臂膀順便變得空蕩蕩的。

有一瞬間的呆滯,疼痛自暴露在空氣中的傷口處一點一點兒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到疼痛終於將所有的理智剝奪,我才強撐著自己僅有的那隻手讓自己從地上坐起來,然後使自己能夠看清楚迎接我的那位死神。

我想對於這隻喪屍,我應該是熟識的,因為他曾經默默的跟過我們一段時間。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正在啃食高吉吉不要了的胳膊,而那隻胳膊正是他自己的。那時我覺得最惡心最殘酷的事情莫過於此,但是現在,我像一隻狗一樣苟延殘喘的趴在地上,隻能仰望著他,然後看他一口一口咬噬原本應該掛在我右臂上的胳膊,隻覺得疼痛又開始蔓延。

我的胳膊被撕下一大塊皮。

我的胳膊被咬下一大塊肉。

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流淌,滑落到下巴之後滴在衣服上滴到地上,和那些冰水融在一起,染成淡淡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