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咬一邊嗬氣,白花花的熱氣從它冰冷的嘴裏冒出來,有一種死亡的詭異。

他往前一步,我下意識的一抖,然後去看高吉吉。它睡得很安靜,還是剛才我放下的樣子,連頭發都沒動過。

他又往前一步,我又轉了眼,轉而去看剛才被我控製撲進火場裏的程野。

雖然我已經看不見他了,我很想在此時感懷他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我控製自殺,但是我眼前的這隻喪屍咬著我的胳膊上前了第三步。

俗話說狗急了還跳牆。

於是我像是被掐住了死穴般將所有的精神力都扔到它的腦袋上,感覺它一開始停頓了一下,然後在我顫顫巍巍進行攻擊的時候大肆反擊。

我一敗塗地,然後我想起了大帥,想象我就是大帥,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被人控製,逼迫,變成一隻毫無知覺思維的行屍走肉。在最後的一秒,我又想起了小妹,小妹最後苦著追趕張敬之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我想我怎麼這麼沒用,到最後就連唯一的妹妹都保不住了。

如果我也死了,我的屍體會被喪屍吃掉。就算不被吃掉,被敢來的軍隊救下了,我的屍體會被解剖,被很多人圍在一起研究,他們會對著我的內髒指指點點閑言碎語。如果這場危機過去了,我的屍體最後的作用被發揮殆盡,我可能會被製成標本,放在博物館裏,一個老師帶著一大群學生在我的身體麵前駐足,老師諄諄教誨:“在人類曾經的一場浩劫中,這個人負隅頑抗,最後終於敵不過正義的力量,用他最後的生命為人類生命的延續貢獻出了最後的力量。”

然後呢?

還有沒有。

我有些茫然,眼前的人似乎對我的左手很感興趣,他用那麼熱烈的眼光盯著我的左手,我想了想,終於還是遞過去了。

反正一隻手已經沒了,另一隻要來幹嘛。

可是我還在想什麼?此刻,我想我有些茫然。

我看著我眼前的這個人,然後我發現他的眼睛不光光是盯著我,而是稍稍轉了轉,投向了另一個方向。

那裏躺著一個人。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那是個人,他明明就一動不動的躺在原地,像個死人,但是我還是在想,那個人躺在地上。

我把目光轉移回來,眼前的這個人抬手咬了一口手裏拿著的胳膊。

胳膊上已經沒什麼肉了,隻剩下一些骨頭,他看起來並不喜歡吃,他的目標是那個躺著的人。

想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頭有點疼。也就在此時,我的眼前刮過一陣熱浪,然後驟然一亮,先前堵在前邊的人被人撲到在地,那人的身上還滾著大片火苗,他們兩個抱作一團,我倏地醒過來,隨即腳下一軟,連滾帶爬的躲在了高吉吉的身邊,右臂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疼到四肢百骸都沒了力氣,隻剩下那股疼,像個鑽子,從傷口一戳一戳的戳向人中間的那顆肉球。

程野在那邊嘶吼:“你們快跑!”

我倒吸一口氣,跪坐在地。用僅有的一隻手將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然後準備抱著他跑。

很久以前,似乎從我見他第一麵開始,就一直是他牽著我的手,被著我到處跑。現在,我將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試圖用我全身的力量去支撐他的全部,這才發現原來這隻喪屍這麼重,比他的身板看起來要結實許多。

我沒那麼多功夫去感慨這個,因為在我好容易站起來預備跑的時候,這人的手已經從我肩頭滑落。我的鼻尖還是一股有一股燒焦的味道,懷裏的這個人一動也不動,我想要像以前一樣,大吼著尋找休憩中的力量,但是我料想錯誤,我剛一張開口,後背就突然被什麼東西給擊中,氣息一岔,腳下一軟,我帶著懷裏的這人軟軟的就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