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粉筆地圖
勞務市場的玻璃門上貼滿招聘廣告，陳國棟的手指在\"數控車床操作工\"的薪資數字上停留。5000元，正好是兒子這個月的奶粉錢。他的指甲縫裏還殘留著青銅機關打磨時的銅粉，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喀什，K9867次列車，硬座。\"售票員的聲音像一記重錘。陳國棟攥著車票轉身，撕下玻璃門上的招聘廣告。紙屑在風中翻飛，像極了產房那天的艾德萊斯綢。
---
林秀雲站在黑板前，粉筆灰沾滿圍裙。她畫的新疆地圖歪歪扭扭，卻精準標注著坎兒井的位置。\"這是地下暗渠，\"她的粉筆點在喀什，\"像爸爸的數控車床一樣，把水送到需要的地方。\"
兒子坐在第一排，手裏的奶粉罐上刻著坎兒井紋路。陳國棟站在教室後門，看見妻子用粉筆勾勒出艾德萊斯綢的經緯，黑板上的新疆地圖突然變成數控車床的編程圖。
\"媽媽，\"兒子舉起儲蓄罐，\"為什麼硬幣上有數字？\"林秀雲的手一抖，粉筆斷成兩截。陳國棟數過，罐子裏正好117枚硬幣，每一枚都刻著神秘符號。
---
深夜，陳國棟翻出那疊借條。5000元現金中混著三張借據，字跡各不相同，卻都蓋著坎兒井圖案的印章。第一張寫著\"數控車床維修費\"，第二張是\"艾德萊斯綢原料款\"，第三張......他的瞳孔猛然收縮。
借據背麵用維吾爾文寫著坐標，正是林秀雲白天畫錯的喀什位置。陳國棟摸到口袋裏的車票，K9867次列車的發車時間與截止日期重合。窗外的月光透過艾德萊斯綢窗簾，在借據上投下神秘的幾何光影。
---
\"你去吧。\"林秀雲的聲音突然響起。她站在臥室門口，手裏攥著半截粉筆，\"兒子今天畫了張地圖，把喀什和數控車床畫在了一起。\"
陳國棟看見床頭櫃上的奶粉罐，罐身上的坎兒井紋路在月光下泛著青銅光澤。117枚硬幣在罐中叮當作響，像極了產房那天的監護儀。
\"這三張借據，\"林秀雲走近，\"是同一個人的筆跡。\"她的手指點在印章上，\"看，坎兒井的暗渠走向，和數控車床的傳動軸一模一樣。\"
陳國棟猛地站起身，車票從指間滑落。月光下，借據上的坐標突然顯現出立體輪廓，正是那疊工程圖紙上缺失的地下結構。
---
淩晨，陳國棟站在火車站廣場。K9867次列車的汽笛聲劃破夜空，他摸到口袋裏的青銅機關，那是用奶粉罐熔鑄的坎兒井模型。候車室的電子屏閃爍著\"117\"次列車的到站信息，他突然想起兒子儲蓄罐裏的硬幣數量。
站台廣播響起時，陳國棟撕碎了車票。紙屑在風中飛舞，像極了艾德萊斯綢的經緯。他轉身走向勞務市場，玻璃門上倒映著喀什的晨光，那疊借據在口袋裏發出沙沙聲響，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抉擇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