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太多東西,走的時候也無需收拾什麼,回宮後,我直徑去了禦書房。
一室沉靜,他正襟危坐,正在埋首看折子,旁邊的案台上擺滿了厚厚的奏折。“雅兒,你來了,你先坐一會。”他朝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繼續奮筆疾書。
他昏睡了一個多月了,必定積攢了很多事情。
我坐在一邊,捧了侍人沏的茶,將四師兄和莫蕭的事情大致跟他說了一遍,隻說他們是自己在禦國的舊識,不過是被李君利用,才犯下這樣的大罪。現在他們已經離去,並且再不會回殷國。
“難怪你會解他們的毒。”他的注意力依然放在手中的紙上,隻是說了一句表示他在聽。
“後來我碰到了李君。”我說。
“李修禾已經被我囚禁了,再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他有些冷淡地說了一句,仿佛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隻是抬手拿過另一份奏折認真地看著。
依然是那樣俊美的容顏,肅穆的表情,挺直的腰脊,自信專注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寡情的薄唇,我以前從未發現,他如此適合那個位置。
坐了一會,看看天色也有些晚了,我站起來,輕聲說,“我走了。”
“好,王府我已經叫人收拾好了。明日,我設宴給你接風洗塵。”他像是又想起什麼,臉上露出一個極其高興的笑容,“雅兒,你再等會,我有事情跟你說。我想,你一定會喜歡。”
“你快點說吧,再過一會城門就要關了……”我要去的,是佳月。
“為何要出城?去哪?”他聞言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筆,急聲問我。
“我出來也有大半個月了,還有事情要趕回家去。”我出來的匆忙,藥店幾乎全盤托付給了餘清閔,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裏……不是你的家麼?”他站起來,走近我,“是不是因為我剛才冷落你了?等我……”
“在外麵散漫慣了,怕是已經不習慣王城的規矩。”我打斷了他的話,又朝他笑了笑,試圖將氣氛緩和一些,“到底還是民間要自由些。月,你身上的寒毒已經完全解了,找太醫來好好調理身體,注意靜養,不要操勞過度……還有平日多吃些熱性的東西,不要……”
隨著我的話,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想,他確實是希望我留下來的,隻是……我和弈,到底是生活在佳月好一些。
門口忽然有動靜傳來,我回頭一看,不禁莞爾,門外探出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一個很小很小的娃娃抓著門框,怯怯生生朝我這邊看。
“皇兒,進來。”從剛才起就一直默不作聲的人終於開了口。
兩三歲左右的孩子,精致得像瓷娃娃,穿得像一個華貴的小包子,軟綿綿圓滾滾一團,抬起小胳膊小腿有些艱難地越過門檻,然後踩著衣角踉踉蹌蹌往這邊走過來。
應該就是李修禾口中的太子,是叫殷文睿吧?
小太子撲到月帝的腿邊,然後被一把抱起,先乖巧叫了一聲父王,然後回過頭來有些好奇地看著我。
“睿兒,”月帝抱著了他,對他說,“這是安平王殷文雅,算來也應該是……你的……王兄。”聽到“王兄”這兩個字,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王……兄?”稚嫩的童音有些糯軟,字正腔圓,像是第一次說這個詞。
“太子殿下。”我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那孩子看了我半響,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忽然朝我伸出小手來,我幾乎一下子喜愛上了這麼可愛的孩子。會意把他接過來,然後朝他扮了個鬼臉,小太子大概是第一次見有人朝他做這麼扭曲的表情,拍著肉嘟嘟的小手,好玩地咯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