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
唐樂林一行人從黎城往柳江趕路的途中,每每入夜,“服侍”著陳嘉芝睡下之後,唐樂林都會坐到車架上聽莊心洋說以前的事。
可惜每次莊心洋講不了多少,唐樂林總是聽著聽著就稀裏糊塗的睡了過去,這一個故事就這麼講到最後,這前往柳江的路程不覺間也過去了大半。
“後來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了,隻記得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雪停了,柳江鎮的火勢似乎也被控製住了。”莊心洋虛著眼努力的回想,神色有些暗淡,“後來聽師父說,那天晚上我的星脈暴走,還是靠了雨溪的力量才把我救了回來呢。”
“這麼說雨溪姐姐的星脈也是在那天晚上覺醒的啊?”唐樂林有些驚訝,“那雨溪姐姐的家人們都應該沒事兒了吧。”
“不……”
莊心洋本想回答的輕鬆一點,這語氣也不由自主的哀婉下來,帶著一絲自責,“周老爺一家最後還是被匪寇趁亂殺害了,結果我誰也沒有救下來不說,反而還要別人來救,真是……”
唐樂林今天聽得出奇的精神,沒有半點困意,那一張小臉雖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卻顯得認真非常。
“這裏不是也有被你救下來了的人嘛。”唐樂林忽的接道,“謝啦。”
說完,唐樂林鑽進了車廂,再無聲響。
莊心洋愣神的看著車廂前的擋風布擺了兩擺,輕笑的自言自語:“難不成剛才那個?是在安慰我?”
離開柳江已經快四年的莊心洋,始終在回避關於自己的一切往事,如今又一次提起來,有一個一直被深藏在他心底的疑問卻仍未解開。
雪夜的第二天,他便覺得紫湘雲在藏著什麼心事,整個人變得不對勁,就在唐家的支援趕到的時候,紫湘雲也急急向唐家領頭的人推薦了莊心洋和周雨溪這兩個年輕的掌命師,就像要將他們趕走一般。
任憑莊心洋與周雨溪懷著怎樣的不解和驚訝,紫湘雲都隻是用冷若冰霜的話語訣別:“心房不可分,你們珍惜彼此吧,不要再回來了。”
那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們跟你一起在柳江生活下去呢?
這個問題,莊心洋從未問出口,但是這一次如果能夠再一次見到紫湘雲,他無論如何也想要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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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片夜色下的蜀中黎城,總家主書房。
有幾人卻仍未入眠。
“這幾日已經查清,柳寓樓的掌櫃早已不在黎城,掌堂和小兒也換了一撥人,另外從唐少爺的近侍馬辰珂那也得到一個消息,陳家的管事張羽跟柳寓樓的人暗中有勾結,綁架陳家小姐和毒殺陳有為的恐怕都是此人所為,那麼張羽被人滅口也就不奇怪了。”唐薇薇立於陰影中輕聲稟報,卻字字清晰有力。
唐謹銘端坐於高椅之上,撚發長思,目光投向身側的周雨溪,問道:“雨溪,你說千荷亭行徑也十分可疑?”
“回老爺子的話。”周雨溪微微拘禮,“此番跟唐首領前去大燮,途中便被賣了行蹤,一入城便被發現,隻好跟千荷亭正麵對上了,一夕水棠言談間似乎很在意陳家這次出巡,口口聲聲問我唐家為何要向她千荷亭發難,這點讓人不解,她還讓我們替她給老爺子您帶句話,說……說……”
周雨溪欲言又止,正在費力斟酌一夕水棠的那番話怎麼說出來才好。
哪曉得周雨溪還沒斟酌好,一個厚實充盈的男聲忽然從屋外穿透進來,幫她代勞了。
“她說蜀中大地早晚要成她千荷亭的天下,叫你個老不死的東西趕緊躺進棺材,免得到時候無人送終。”
人隨聲至,一個披星戴月的身影輕穩落定,來人那麵頰上一道斜穿而過的絕長疤痕,隻能是唐擇勝了。
看清來人,唐薇薇繃緊的十指才放鬆下來,將灌毒的銀針藏了回去,周雨溪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哦?”唐謹銘卻沒有半點驚訝的樣子,儼然一副見慣唐擇勝作風的神態,“老夫可沒法想象堂堂千荷亭亭主的嘴裏能吐出這麼沒有修養的話啊。”
“就是說得太文縐縐了我才記不住,總之意思差不多不就行了。“唐擇勝爭辯。
“其實一夕水棠的原話是‘如果唐家要下戰帖,我千荷亭願意奉陪到底,讓你們總家主做好賭上整個蜀中的覺悟,不要到時候哭著求饒就好!’”周雨溪汗顏補充。
“哈哈哈哈,這不是差很多嘛?”唐謹銘驀地止住笑,神色忽的嚴肅起來,“這背地裏擺明了有人希望我唐家和千荷亭大幹一場,老頭子我又怎麼能蠢到下什麼戰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