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還了,也總有一天要還回去……”
唐霜寒淩然自語,迎風而立。
“少爺,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馬辰珂虛目看了看迎麵衝鋒而來的人潮,緩言提醒道。
“走?我何時說過我要走了?唐家即便是要亡,也得由我親眼看著它亡。”唐霜寒一甩衣袖,長歎道,“再說現在樓陽那幫商賈世家鬧得那麼厲害,連唐宮都待不下去,我們又回去做什麼?而且樓陽風門的掌門唐本黎又是唐術久的人,根本幫不上一點忙。”
“可……少爺您也說,該還的早晚要還,若是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還如何報的了仇?”馬辰珂自然是以唐霜寒的安危為第一考量。
“放心吧,朝廷不會殺我,至少暫時還不會。”唐霜寒苦笑般接道,“雖然黎城將要告破,可這在這偌大的蜀中大地上至少還有不下二十餘家的唐家分家存在著,朝廷若想要徹底收統蜀中,就少不了要利用一下本家的人了,而在這本家之中勢力最大的幾個人無非就是唐術久、唐耀祖與我三人了,所以,我暫時還不會有危險,先留下來,一切在隨機應變吧。”
“……這樣的話,那便聽少爺的吧,不過少爺你還是規避一下的好,免得被流矢傷著了……”馬辰珂微微躬身,那張一向波瀾不驚的臉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憂慮之色。
“嗬嗬,老馬,你今天是怎麼了,平時可沒見你這般操心過。”唐霜寒略有些驚訝,的確,要知道在平時的馬辰珂可都是掛著一如既往的三無表情半個字也懶得多說的人。
“屬下……”馬辰珂張了張嘴,卻忽的發現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隻覺得自己上衣內兜裏的那套從不離身的刃絲正隔著薄薄布衫向他的身體傳達著浸透人心的涼意。
那套刃絲是他許久之前送給唐寂遠的禮物,而現在,卻成了他對那個寶貝徒弟唯一的思念,除了在戴雲山的後山竹林中與唐薇薇對戰時曾過一回,他便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我都明白的。”唐霜寒悠然回身,輕輕的拍了拍馬辰珂的肩頭,誠摯道,“我明白你那種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個至親的感受,我都明白的……”
“是……”馬辰珂重重的點頭,對他來說,除了唐霜寒,本就已經再也沒有任何依靠了。
話音方落,隻見的兩道月白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唐霜寒與馬辰珂兩人的身側,不想其中一人身體似乎很是虛弱,落地時竟還險些沒能站穩,好在被身旁的另一人急急的扶住了。
唐霜寒驚覺般看去,這才發現原來是莊心洋與周雨溪兩人從城樓的頂端縱身躍了下來,看周雨溪的樣子,恐怕是在最後的那次衝擊中受了不小的內傷。
“原來是兩位……”唐霜寒輕歎一聲,感慨道,“兩位並不欠我唐家什麼,卻能夠舍命陪到最後,倒是比不少掛著我唐家姓氏的人重義了不知道多少倍。”
“唐大少爺言重了……”莊心洋將周雨溪攙扶到了一旁坐下,然後才欠身向唐霜寒行了個禮,接道,“我們來唐家的這十幾年間,唐家的諸位也都對我們兩個非常照顧,眼下唐家危難,我們哪有撒手不管的道理……對了!郡守大人去了哪裏?炎庭局的人馬上就要殺到了,為何不見他統領戰局?”
“嗬——你說唐術久?他方才就已經夾著尾巴逃回本家去了,怕是已經在準備著迎接炎庭局的大軍入城了吧……”唐霜寒冷聲諷刺。
“這!若是無人統領戰局,我唐家的防線豈不是不堪一擊……”莊心洋眼看著炎庭局先鋒已經逼到了近前,心中更急。
“哎,就算有人統領戰局,我唐家的防線不也照樣是不堪一擊的嗎……你放眼看看,這城樓之上,有哪個人是還抱有一絲戰意的?雖然不甘心,可為今之計,也隻好不要做過多強硬的抵抗,盡量的減少唐家弟子的損失吧……”
唐霜寒正尋思著保全之策,哪知偏偏就在此刻,一道洪亮的呼喝聲卻驀地在離他並不太遠的城牆上爆發了出來。
“都他娘的在發什麼呆!給我握緊兵器!別讓炎庭局的那幫孫子上來了!”叫喊著的人正是唐耀祖,他一邊大呼著,一邊提起他那把又長又重的青染劍飛身躍到了城牆邊緣凸起的短牆上,迎著正在掠上城牆的炎庭局將士抬手便是一斬。
一道血劍頓時染紅了牆頭,唐家弟子這才恍然意識到敵人已經近在咫尺之前,若是不揮劍,那便隻有死路一條。
唐術久不降的代價,便隻能換來一條血染的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