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的大門在小六子的麵前又一次緩緩展開,傾倒的廢墟依舊是傾倒的廢墟,巨大的天坑依舊是巨大的天坑,整個錢家以天坑的邊緣為界線被清楚分明的劃分成了兩片截然相反的區域——一片風景依然,一片殘垣斷壁,初看時讓人實在很難想象這樣規整的破壞究竟是通過怎麼樣的手段形成的。
小六子咽了咽口水,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家老爺看到這片光景之後的反應是什麼樣的了……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一聲厲喝,敞開的大門縫隙後猛然出現了羅叔的大臉。
“啊——鬼啊!”小六子嚇得猛一哆嗦,拔腿便跑。
“小……小六子!?”羅叔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小六子的領巾將小六子生生拖了回來,他忙問道,“你怎麼在這?是不是老爺和夫人也回來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小六子逃也不能,隻得結結巴巴的指著羅叔的臉,半響說不清一句話。
“我什麼我啊?問你話呢!”羅叔皺了皺眉,索性拉開錢府的大門,打算自己出門看個究竟。
“等……等等!”小六子鼓起勇氣攔住羅叔的去路,驚恐道,“羅……羅羅羅叔,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俺可不會讓你去嚇唬老爺——哎喲!”
羅叔一拳轟在小六子的麵門上,這是他平日裏修理偷懶的家仆時慣用的手段:“還知道我是你羅叔呢!擋著幹什麼?還不去把老爺迎進來!”
正說著,便聽得小六子的身後響起了一道催促之聲:“六子!大夥兒的行李都點齊了,你怎麼連門都還沒有打開!?”
“老爺……”小六子捂著臉回過頭去,鬆開了攔在羅叔身前的大門,發顫般的指了指錢家的大宅之內。
看著小六子驚懼般的複雜表情,錢思明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急忙朝著自家的大院之中看去,誰知那一片殘垣斷壁還沒來得及看清,倒是一眼句看見了正在從大門之內往外邁的羅叔。
“老……老羅!?”錢思明腦中轟然一響,整個人頓時驚得無以複加。
隨著錢思明這一聲大喊,正在整備的錢家眾人皆是猛然一愣,紛紛停下手中差事朝著錢家大門的方向望了過去,待他們看清出現在門口的那個熟悉身影之後,臉上全都無一例外的露出了見鬼般的驚訝神色。
尤其是跟在錢思明身後的一個帶著黑紗鬥笠的女人,她顫抖著手幾番想要掀開臉前的麵紗確認一下羅叔的身份,然而她都極力的抑製住了自己。
“呃……”羅叔慌忙站定,心中苦笑不已,其實他多少也估計到了大家夥回到錢家之後看到自己的反應,隻是沒有料到這反應竟會如此的誇張,真不曉得待會兒大家見到小姐和錢家宅子裏的那個大坑的時候,會是個什麼場麵……
“老爺……夫人……”定了定神,羅叔低首躬身,朝著錢思明和那個帶著黑紗的女人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接道,“老羅回來了。”
“真……真的是你?”錢思明還有些不信,這一路上大家好不容易才接受了錢韻兒和羅叔已死的事實,此時已死之人就在眼前,驚訝決然是遠遠要大於的喜悅的。
“韻兒呢!?那韻兒在哪裏?你回來了,韻兒是不是也跟著一起回來了?”黑紗下的女人擠身上前,連番問道,“她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還平安無事呀?”
“哦!請夫人放……”
羅叔話到一半,隻聽得……
“羅叔!!!”錢韻兒洪亮的聲音代替了他的回答,“這都暑天了你也不把客房裏的厚棉被給嘉芝姑娘換換!在這門口偷什麼懶呐!”
隨著話音落下,錢韻兒從錢府大門內斜斜的探出了頭來。
“哐當——”架著行李的擔子從錢府下人的肩上滑落在地,死寂般的沉默中,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在一點一點的蔓上絕處逢生般的欣喜。
“呃……爹!?娘!?你……你們回來啦……”錢韻兒的臉色刷的白了,她悄悄扯了扯身後的銅門,想把錢家宅院裏被毀掉的哪一部分稍稍遮擋起來,卻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出現已經徹底改變了周遭的氣氛。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眼前的事實實在太過震撼,不禁讓錢思明的舌頭有些打結,他極力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一顆心沉沉浮浮的好幾遍,一行清淚跟著就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