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無聲無息地降臨,我似乎覺得這比前夜更冷一些,風送著一些寒霧在廣場上遊蕩,一波接著一波,好像一群群死魂靈在尋找它們的歸宿。我打了個寒戰,按這樣的天氣狀況,我們注定熬不過的。眼前的火焰還在燃燒,而那兩個看守我們的匪徒則早早地躲到一輛麵包車裏去了。
我感到頭發和頭皮都幹硬極了,估計用力一揭都可以把它們撕下來。旁邊的傑克還好,我踢了踢汽車,後麵斯泰芬也“咚咚”回踢了兩腳,他和薩曼莎還算清醒。在這段被捆綁的時間中,我們不止一次地搜尋著腳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玻璃碎片,金屬條,石塊等等······但全部的努力都是無用功,火源離我們很遠,根本沒法接觸到。我們身後的這輛破車沒了四輪,除非四人都是斯泰芬一樣的體格,一齊發力的話,說不準還能把車挪過去。雪地中,我感到被反綁的雙手麻木僵硬,不僅惡歎,現在繩子的工藝可真**的好。
霧裏,我發現一束射燈的光線,如迷茫大海裏的燈塔,它穿過霧氣朝著我們的方向照來。這次又是誰?上帝可能再次眷顧我們嗎?
”啪!“,一聲孤零零的槍聲傳遍了整個廣場。那個提燈的霧中人繼續向我們走來,綿漫的空氣中,因為距離關係,我隻瞧見射燈燈光與槍擊的火光,根本無法辨認那人是誰。
突然,”啪!“!!!又是一槍!
我們聽到推門的聲音,是原先躲在車廂中的兩個匪徒,他們衝出車來。”什麼人?!“他們離那個持燈人比較近,先而看清了那個人。
然而,匪徒們沒有開槍。那個人繼續走來,終於,他出現在我和傑克眼前,是藥劑師!我的心中不免一陣緊張,在這種鬼天氣裏,藥劑師帶著槍,隻身一人出現,肯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藥劑師低頭埋臉,他駝著背,單手持槍指天,打出第三槍。
“小約翰死了·····”藥劑師低頭呆立在車前,隻說了這麼一句話。在這漫光冷霧中,我似乎感覺到他在發抖。
突然,藥劑師舉起槍!“啪!”槍火在霧中顯得額外刺眼!
“當”的一下,子彈打在我腿邊的車門上。藥劑師的手臂也打著顫,他的步伐很是無力,接著,他抬起頭,眼珠一動不動,像個死人一般。“哢噠!“他指著我的頭,猛地扣下了扳機。眨眼間,那槍居然沒響?!”哢噠!“”哢噠!“”哢噠!“,藥劑師在我和傑克麵前瘋狂地扣著扳機。然而,那槍還是沒有響。
我們清楚地明白,藥劑師已經被憤怒左右,他要將我們置於死地。”槍······槍!!!槍~~~~~”藥劑師開始歇斯底裏地嘶嚎,那聲音極度恐怖,猶如一頭猛獸痛失愛子而在峭壁上發出長嘯!一時間,看守我們的兩個匪徒都不敢應聲,他們生怕藥劑師會遷怒於他們,嚇得躲到車後去了。藥劑師把卡了殼的手槍擲了過去,衝向火堆。
這時,我想到死去的連科,藥劑師拿他當棋子,毫不猶豫。而小約翰死了,他竟然成了這樣。連科的死,當然也是為了報複他們誤傷了小約翰,而我們,我們是害死小約翰的元凶······此時的藥劑師已經處於瘋狂的邊緣,他快要喪失理智了!我們必定是逃不出這一劫的。
藥劑師見使喚不住守衛,發橫地踹了燃燒的汽車一腳,然後從火堆中抽出一根帶火的木頭:“給我去拿汽油!“盛怒之下的他準備燒死我們,不帶絲毫的憐憫。
”等等,“說話的是傑克,“原來我正準備向這兩位兄弟討個大衣穿,這裏實在是太冷了。呃。您要學七哥一樣?燒死我們?“傑克說話的語氣帶點天真,這顯然是他裝的。而後,出乎我的意外,他還更加誇張大膽地接了句:”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關鍵時刻,敢於出聲的還是傑克。我欽佩至極,也隻有這個聰明人能憑借他的理智來拯救大家。
藥劑師聽罷,眼皮跳得厲害,而這次,他的麵部肌肉也跟著抽搐起來,非常可怕。我怕他會瞬間暴起發難,可藥劑師卻低下頭,他轉了個身,發出陰陽怪氣的聲音:“把火熄了!看看他們怎麼主宰自己的命運。”兩個看守戰戰兢兢,不敢不從,連滾帶爬地從車後摸了出來,馬上鏟起雪,去把車裏的火蓋住······
雪霧過去了,我們終於看到了月亮,周圍的景物逐漸清晰,而我,卻止不住思緒。命運,命運······連科死了,老七死了,小約翰也死了。此時,不管是藥劑師還是我們,估計都是絕望與瘋狂的。曆史不斷地循環往複,第一晚,我們沒有凍死;而現在,我們卻還是脫身不得。耳後忽然傳來一個人的嘀咕聲,居然是“猩猩”斯泰芬。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在獨自感歎。“我的父親是一個農夫。他經常告誡我,要遠離爭鬥,隻要別人說,你去做就可以了······後來,我沒聽父親的話,偷偷離開家,還加入了軍隊。這次,斯泰芬要死在這裏了,斯泰芬後悔了,為什麼喜歡爭鬥的人一定會在爭鬥中死去·······”
斯泰芬的話裏滿是自嘲,或者是對藥劑師的詛咒······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猩猩幽默的時候,掌控大局總是被他掌握著,現在,連他都不再風趣了,那麼,我們······這徹底地擴散了我們心中的絕望。
時間推移,我的意誌逐漸消沉,在我心中開始不住念叨,生······死······死······或生······昨天,我們還在計劃著怎麼活下去,如今,我們根本無法掌控將來,我們極有可能會死在這裏。我側臉望了望傑克。冷風凍裂了他的嘴唇和臉,他的頭發也硬得像掃把絲一樣,他一動不動,像被石化般。我感到此刻的無奈,好像有塊石頭沒入深潭,讓心中漣漪重重,卻又不敢釋放。我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不去打顫,對後麵的薩曼莎說:“禱告吧······我們四人或許還會在一起的。”斯泰芬不再出聲,以這個壯漢的身體,再過幾個小時他也不會被凍僵。但是,他也無計可施了。傑克吹起一段口哨,那哨聲悠揚,輕快,甚至可以說,是這淒涼境遇中的唯一一點鮮活。聽著這飄然的哨聲,我的神經略感放鬆,心間,卻仍是無盡的傷懷。傑克的口哨伴著薩曼莎的禱詞,大家動也不動,在冰天雪地中靜靜地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們四個?我們也好省點力氣。“我聽見看守的兩個匪徒在車後商量起來。另一個人說:”小約翰死了。你沒看到二哥剛才好像瘋了一樣嗎?你現在殺了他們,說不準要觸黴頭的!“原先提出殺掉我們計劃的匪徒聽到這番話,連忙提燈過來檢查了一遍。我暗自發笑,頓覺悲喜交加,這兩個看守的心情可比我們複雜多了,他們既希望我們凍死,又不願意直接殺了我們,他們隻得這麼幹等著。
······
······
手上的表早就被匪徒們剝去了,四人中也沒有人知道確切的時間。一陣瑣碎的雜聲將我擾醒,讓我接受這依然沒死的殘酷現實。當我睜開雙眼,白月當頭,隻是廣場上的風聲漸弱了許多。
”濕······吖······“什麼?就是那陣雜聲。
”濕······吖······“間隔很短,聲音再次響起。濕?誰在喊濕?我看看旁邊的傑克,他耷拉著頭,生死未仆。莫非是後麵的猩猩做了噩夢?還是他昏睡時發出的鼾聲?我靜下心來,屏住呼吸,再聽。周圍一片死寂,沒有風聲,沒有柴火的劈啪聲。我望著兩個看守躲藏的地方——那輛廂式麵包車的旁邊,什麼都沒有。我豎起耳朵,卻發現根本就沒有任何聲響。咦?我心中滿是疑惑,到底是誰?
我用鞋跟蹬了車門一下。”嗯?!什麼!“後麵的斯泰芬一下子醒了過來,旁邊的傑克搖了搖頭,也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