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秘庫房(1 / 3)

眾人對大火無能為力,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那片森林化為烏有。離開火場前,除了“黑麵具”在車頂一直抱怨,再也沒有人對誰追責發難。劉易斯中尉把我、斯泰芬和傑克,外加一名受傷的警察,一起安排到駕駛室中,免得我們與車頂的“黑麵具”再生事端。消防車由安娜駕駛,重新回到通往罪案控製中心的路上。

路上,斯泰芬和我坐在前排,他不斷調戲安娜,甜言蜜語、阿諛奉承,盡其所能。可安娜不為所動,她畢竟是名受過特殊訓練的秘密警察。到最後,她幹脆隻看前方,懶得理會斯泰芬。車中的人們困意十足,而我總是想起老瓊斯,這家夥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謎,他幫我幾次,卻從未顯擺;他毫無征兆地擊殺囚犯hurk,簡直可以用殘忍形容。而劉易斯中尉在離別時卻讓老瓊斯去尋找他的兒子,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帶著疑問,我問起劉易斯中尉。原先我認為他會告訴我一切,可這名知無不言的中尉竟賣了個關子,他沒有直白地拒絕問話,隻是遞來一支煙,自己一聲不吭地替我點上,就背過臉去。

天色已晚,車外變得霧蒙蒙的,大家疲態盡現,霧氣飄過玻璃,合著我們吐出的煙霧,一切景物都變得縹緲混沌,隻有消防車前燈射出的強光,孤獨地在灰色雪地中一路推行。

終於,消防車離開特殊通道,駛回廢墟中。我們行駛了好久,都沒有什麼狀況。人們沉默著,我看著身邊的猩猩,他流著口水,已經睡去。車輪下的積雪發出“沙沙”的響聲,好像它們才是唯一的活物。出於對黑暗中未知事物的恐懼,我一直沒有閉眼,眼睛警惕地盯著窗外。

“唉,老瓊斯這瘋子······”後排的劉易斯中尉突然歎了一聲,似乎充滿感慨。

我轉向後排,安靜地聽著,心中飄過一縷奇怪的情緒。

“據說老瓊斯有個兒子,因為老來得子,老瓊斯對他十分疼愛。孩子長大後,老瓊斯愈發嚴厲,並用盡自身所學去限製他的許多行為,希望他能有所作為。可這一切終究無法控製他兒子年輕衝動的本性。時逢新思潮、經濟衰弱的開始,那孩子接觸了許多新鮮事物,他和眾多工人一起,也加入到當時科特市大罷工的隊伍中。當罷工遊行轉為暴動,局勢變得無法收拾,混亂中,老瓊斯的兒子也失蹤了。有人說,他兒子被極端武裝的人殺了;還有的人說,他被軍警抓住,送往某個秘密監獄······我們鎮壓暴動後,將所有消息封鎖,任何發出帶煽動性新聞、言論的人都被劃為異見者。街邊巷尾,經常有人會神秘消失。暗殺、綁架,全是這些事情。那會兒,實在有太多太多的人失蹤了,至於老瓊斯的兒子,他是否死了,還是和政治(犯)或是一些重刑犯關押在一起,到底在哪個監獄,誰也不知道。隨後,老瓊斯因為此事受到牽連,他被將了級,調往秘密警察機動組。可他堅信自己的兒子仍然活著,他的行為日趨怪異,還利用職務之便,出沒於科特周圍的幾所秘密監獄,隻為尋找他的孩子。可要知道,當一個人淪為秘密監獄的囚徒,首先就要抹去他的公民資料。所以,老瓊斯跑遍了許多秘密監獄都一無所獲。災難爆發後,他留在了科特罪案控製中心。因為他的異常舉動以及他自己的要求,我們把他和犯人們關押在一起。我知道,他肯定是想從那些轉獄犯人口中套點消息,再後來,災難爆發,底層監獄也發生了暴動······”劉易斯中尉說完,搖下窗戶,將煙頭丟到外麵去。

冷風呼呼灌入車中,帶走車裏的煙霧,我對老瓊斯的無數猜想也隨風散去。老瓊斯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有他的故事,也有他自己的情感羈絆,他有著秘密警察神秘冷酷的外表,骨子裏卻也是個被執著感性釘死的普通人。忽然,我想起阿默——那個身手不遜任何人的年輕小夥,他隻因為發了個極小的善心,死神就無情地將他帶離了這個世界······老瓊斯的命運會怎麼樣?他身處一群危險的犯人中間,接下來,他能找到自己的兒子嗎?······

“你們看!那邊有人!”我的思緒瞬間被打斷,後麵的傑克大叫著,指了指窗外。

我朝傑克所指的方向望去,然而,除了霧影、廢墟,沒有人,沒有活物,什麼都沒有。

“停車!”傑克拍了安娜一下,在車停下後,他很快地打開車門,擠下車去。

傑克是一個靠譜的家夥,他隨時保持理智,更不會在這種時候說謊打趣。我推開車門,跳下車,在車邊和他一起觀望著。

······

過了一會兒,霧氣消退了些,我瞪大眼睛,努力辨認,可廢墟中盡是些不動的景物。我疑惑地看著傑克,想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

傑克明白我的意思,不過,他話語有些含糊不清,不知是因為夜晚過於寒冷,還是因為情緒波動,我隻聽到他嘴邊的“我······我······”

“你到底看見什麼了?撞鬼了?”後車頂的“黑麵具”叫喚了一聲。

“你才是鬼呢!”我罵了回去。

“有個······孩子,我看見他跑過去。”身邊的傑克平息了情緒,終於吐出話來。

什麼?!這次我的腦子轉得飛快,我猜想傑克一定是回憶起綠光大廈的那個孩子,我知道那是他的遺憾,因為那個孩子,他帶傷度日,意誌也消沉了好段時間。此刻,我不禁擔心起來:在這個疲憊不堪、充滿寒意的夜晚,再加上思考過度,傑克他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我們不能在這裏久留!外麵不安全!”“黑麵具”說到。

“你們是警察?還是機器?難道你們的任務就是效忠國家,鎮壓異端,囚禁犯人嗎?!”“黑麵具”的話顯然刺激到傑克,傑克終於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爆發了。我從未見他發這麼大的火,不管是平日與薩曼莎的爭辯,還是雪地被俘,對抗老七的囚犯集團,冷靜睿智永遠在他身上,可現在,他好像都要失控了。

斯泰芬聽到傑克與“黑麵具”的爭吵,也跳出車外,他擺出一副要幹架的樣子,衝著頂上的“黑麵具”喊到:“就你這膽,還當警察,信不信我捏死你。”

“黑麵具”躲在車頂,隻露出頭來,他做著猥瑣的手勢,順便回罵猩猩。一幹人等在車邊弄出很大的動靜。我看看四周,霧氣徹底散去,街道兩邊再次恢複到我第一次來時,那種黑暗空洞的詭異景象。“黑麵具”時常出言不遜,可他的話不無道理,這裏的確潛伏著令人不安的種種因素。

“好吧,車頂留人,來四人下車警戒。另外,我們需要自願者。”劉易斯中尉沒有我的選擇恐懼症,他有他的判斷。

我一直覺得劉易斯中尉是個比較中立派的人,他不偏袒,不算神秘,也不保留什麼。我們喜歡問他問題,因為他總會回答我們,他不會像“黑麵具”那般,搞搞言語刺激,什麼譏諷恐嚇,惹人生厭。可世道險惡,我不得不多留份心眼。我感覺,給劉易斯中尉下一個好警察、還是個壞警察的定義都為時過早。他也參與過鎮壓,不過,想起他遞還寵物鼠的細節,大體上,我還是覺得這名警察中尉不算太壞。

“中尉,把你的槍給我。”傑克手裏隻有把短槍,而廢墟中有太多的危險,單憑它肯定不夠。

思想又開始掙紮。我可不想深入到兩邊的廢墟中去,可我又不想讓傑克獨自冒險。因為他在綠光大廈無法救下那個孩子,心裏自然有著很深的愧疚。在孤兒院裏,有位年紀很大的老師曾今說過:人類情感是一種奇怪的毒藥,它可以讓壞事變好,好事變壞。它左右著事態的發展,即使再聰明的人也逃不脫。他說的這段話,用在傑克身上非常合適。我擔心傑克,怕他被情感左右,然後不明不白地死掉。如果他死了,愧疚感就會落在我身上,這樣一來,倒不如由我代他去吧。

“你留在車上,讓我去。”我鼓起勇氣,返回車裏,拿來一支步槍。

傑克仍堅持己見。這時,斯泰芬拍拍胸脯,將他推了回去:“放心吧,我和猴子是好搭檔。你們兩個搭在一起,重傷回來還得修養個把月呢,我可不想照顧你們。”

車頂的一個重裝警察爬下車,他送來兩隻夜視儀,並教我如何使用。斯泰芬早有這方麵的經驗,他很熟練地接過夜視儀戴在頭上,再和重裝警察握了個手。隨後,那重裝警察自我介紹了下,他叫林恩,他表示也願意一同前往。

我見劉易斯戴著手表,我也知道此處不宜久留,便說到:“中尉,如果我們十五分鍾沒有回來,你們就直接離開這兒。”

劉易斯中尉點點頭,把隨身短槍和盾牌交給斯泰芬,在祝我們好運後,他回到消防車上。

我們頭戴夜視儀,一起摸進廢墟中。我按林恩的指示,按下夜視儀開關。短短兩秒後,眼前的景物馬上變得明晰,雖然這是個全彩夜視儀,卻也免不去世界中的灰白色調。值得稱讚的是,它縮小了建築物中的陰影,將環境造成的恐懼感減弱許多。

街道邊的破樓群其實沒有多麼高大,大多樓體都已被強烈地震坍塌,房屋根基處隻剩下一層帶窗框的斷牆。我仔細看過,沒有人形生物,當然,正常人也不會像具僵屍似的立在窗口嚇人。車後的二十米外,在一排殘樓後,依照窗戶判斷,有座三層樓高的長條形建築物大體還算完整,它的麵積較大,可能因為殘樓遮擋及迷霧礙眼,在消防車行駛中,我們竟沒注意到它。我打開步槍保險,心想那裏倒是個藏人的好地方。斯泰芬和我想的一樣,他拿起盾牌,手持短槍,做了一個前進手勢,便先行探路。我和林恩緊隨其後,各自用步槍瞄準破樓殘影中的可疑部分,緩步移動。

我們三人來到三層建築物前,它的周圍十分空曠,停車場裏停著許多棄置的汽車。林恩擔任掩護,我上前檢查幾輛汽車,車內沒有遇難者的屍體,看來早就停在這兒了,可車外人為破壞的痕跡讓我警覺。每輛車的車窗上都有窟窿,門開著,副駕駛座手套箱都開著,車內僅剩下幾塊爛布,是有人將車中有用的東西統統取走了吧。

就在這時,斯泰芬做了個警戒手勢,他顯然注意到什麼,我提起十二分精神,掃視起建築物的各個窗口。這建築物好像是一座庫房,通常這種建築物的結構不會太牢固。現在,它的房頂已經陷入其中,而牆壁卻立著,從三層的一個窗口望去,依稀能看見天空;二層有些窗口則被房屋碎磚堵塞,隻留下小個孔洞,其他窗戶開著,由於角度問題,內景非常模糊。不過,在夜視儀的觀察下,大家都可以發現,一樓牆壁保存完好,外圍還堆著一批包裝好的貨物。

庫房外頭的雪地裏有幾具屍體,它們隨身的衣物不是特別厚實,身體被雪埋了一半。鑒於沒有打鬥、掙紮的痕跡,我判定這些人也是死在白光後的。可這又有什麼意義?城市中的屍體實在太多了,暴露的、隱沒的,縱然死後有所歸宿,在此也僅是具無名屍首罷了。或許,我們活著的人要感謝這個氣候,若不是灰雪蓋地,在這麼大死亡基數下,城裏必然會爆發瘟疫。

······

實在沒有什麼留戀的,時間也不充裕,三人短暫停留後,轉而走進建築物去。

來到建築物的裏麵,光線減弱,夜視儀自動調整了下,物體也依稀能辨。除了巨型貨架上打包的貨物,房屋內各種鋼板、鋼架、鋼軌在一二層的破洞之間胡亂穿插,還有台重型機械,它壓塌樓板,與破出的磚石一起陷落到一樓。屋子中間有幾台類似衝壓機一樣機械,它們和沒斷的承重柱一起,頂住二層一塊鏤空出鋼筋、並且下沉的樓板,形成獨特的震後結構。

“啪嗒、啪嗒······”

有什麼東西落在一台機器上,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中,一絲輕微響聲都能繃起我們的神經,我和林恩隨即臥倒在地,斯泰芬拿槍瞄準樓板上方的一個空洞。我一並望去,在斑落複雜的光影裏,二樓破洞口好像有個什麼東西的影子一閃而過。啊?!這是?我的心中泛起一種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