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歌的話,並不是我的強項,所以我就專心彈好吉他就好啦。其餘的就交給他們幾個,這樣。”
“阿齊的吉他也超級帥喔,我很喜歡《韶光島嶼》裏你的那段SOLO,”女主播立即見縫插針,“那麼接下來,就給大家帶來新專輯的同名主打歌《韶光島嶼》。再次感謝島來到我們的節目當中,謝謝。”
“謝謝……”
從電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萬家燈火都亮了起來,深沉的天幕之下明明滅滅的光亮,就仿佛是海平線上的燈塔,捅碎一切的恐懼。
從地下到主流,這個過程很漫長,但又是仿佛又很快。
起初,陸嶼光不能預料到島未來的命運會如何。應該說,誰都不能。
一路平平坦坦走到現在,可以說並沒有什麼坎坷。已經夠幸運了,不是嗎?畢竟,並不是每個人的夢想都可以實現;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陸嶼光忽而想起那個清晨顧安康的離開。
他緊緊閉著雙眼,小心翼翼地調整平穩著呼吸。
等到男人離開,他從床上坐起來,蜷起膝蓋,望著窗外光禿禿的梧桐樹。
冰箱上貼著一張N次貼。
那是男人離開前留給他的。
一長串的英文地址,區號郵編一一羅列開來,卻沒有一個可以直接聯絡的電話號碼。
陸嶼光看著那有些潦草的字跡發愣。
看著剛剛發行沒有多久的專輯,裏麵還附有歌詞內冊。拉開來,好幾頁。
他看到自己的臉。在他的名字旁邊,印著Vocal的字樣。
合上CD,他將它放進一個大大的信封裏。
如果把它寄到倫敦,需要多少時間?他抬眼看看桌上的台曆,是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或許更久?
看到昨天的日子,三月六日,紅色的字跡。
奇怪地湊上前去,清清楚楚地看到三月六日下麵寫著兩個小字:驚蟄。
三月驚蟄過了。
媽的。陸嶼光暗暗地罵了一聲。
這樣重要的日子,以往的每年都不會忘記。不管是祝福,還是歌聲,統統送給他。
隻要他要,隻要我有。
然而今年,卻忘記了。
他坐在椅子上,仰起頭來,望著空蕩蕩的天花板。想起他已為人夫,愈加覺得自己是個可有可無的影子,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終結。
20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韶華白首,不過轉瞬。』
在他每天的生活中,出現頻率最高的,無非就是滑剪、點剪、方形層次、雙重基準線這樣的專業名詞。
上下,左右,手位。不斷地模仿,學習,創新,操練。
從前開始從事這個職業,是沒有選擇。但是從被逼無奈,對這個行業一無所知,到現在漸漸地開始真正喜歡上這個職業,這個漫長的過程,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解釋。
就像是某種執念。
好比有的感情,是因為一瞬的動心;而有的感情,卻是因為了解與習慣。
他在倫敦租的住處很小。從一開始,就住在這裏。
雖然進入了知名的發行,但是他習慣了站立在那扇破舊的落地窗前抽煙。每每站在那裏望向外麵的街景,那麼熟悉,那麼安心。
他還是在抽萬寶路。打火機仍舊是廉價的塑料玩意兒。
在他房間的矮櫃上,有一個廢棄了的鐵盒子。他來到這裏的第一天,盒子就在,裏麵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