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祁浩熙遞過來的水,杏眼疲倦地搭著眼皮喝了口甘甜,享受難得的清閑。白晳的手放下杯子,看著均勻跳動的儀器,“他還沒醒嗎?”

“還沒,”略顯不安的臉轉向病床上沉睡不起的人,“醫生說應該今天會醒,剛剛才早上嘛。”隻一夜時間,下齶就長上了一層青須,布滿血絲的雙眼緩緩移向她。“你呢?家裏的情況怎麼樣?”

“還能怎樣,三個老人家一起轟炸,好在用一晚上的時間擺平了。哪像你有地方躲,丟個爛攤子給我。”沈琳不滿地發著牢騷,向沙發上靠了靠。

“對不起啊,”祁浩熙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知道沈琳表麵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但作拒婚這一決定對她來說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彼此都心知肚明。“謝謝你。”

“這種事是一句謝謝就能勾銷的嘛,要不是看在尹軒的麵子上我是不會這樣做的。”將眼神移到那張安靜、清秀的臉孔上,“你知道自己的意誌有多不堅定嗎?我從未見過像他那樣執著地去愛一個人,即使那種愛可能是個錯誤。也許你沒發覺,在很早的時候你就已經被他吸引了,可能是女人的直覺吧,你們兩個的心意我很早就察覺了。”

這麼明顯嗎?直到昨天為止自己還不敢確定。祁浩熙摸著袖口上別致的扣子,出神地望著地麵。

“你媽媽已經回家了。”

怔了一怔,他偏過頭。一直在擔心顏尹軒,完全沒有和母親打招呼,從昨天進醫院到現在他都沒有任何聯係。“她很生氣吧。”

“還用說嘛,你後來又沒和她聯係,當然一氣之下回家了。”收起開玩笑的不滿表情,沈琳正色道,“很內疚對吧,不敢麵對你母親,我也是。她是個很理智的女人,沒有大發雷霆,沒有泣不成聲,隻是平靜地問我拒婚的理由。我說我們並非真的相愛,這一輩子的事情我還是想考慮清楚,她默默地說也許我的兒子不夠好,便再也沒有作聲,隻是失望地歎著氣。”

祁浩熙知道母親就他一個兒子,所有的心思都傾注在他的身上,可現在的他已經開始背離母親,因為他不想放棄躺在病床上的這個人。今後的許多事可能都會偏出正常的軌道,他雖然不確定自己能否承受所有的壓力,但他確定一點他絕對不能沒有顏尹軒。剛毅的氣息縈繞在臉上,緊閉的嘴角透露出他的決心。

鼻間充斥著濃鬱的花香,隻聞得到很淡的消毒水的氣味,不像以前有強烈的恐懼和作嘔的感覺。麻木和酸疼從沉重的頭頂傳至全身,腹部的痛覺撩撥著每根神經,纖細的手忍不住微微抽搐。

“他醒了!我去叫醫生!”

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確實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顏尹軒想睜開眼去探個究竟卻怎麼也支不起眼皮,麵孔有些為難地動了一下。此時,仍舊有些麻的手感到一陣溫暖,伴著讓人安心的溫度伸入指間,扣入了整個手掌。

“尹軒,你醒了嗎?”

聲音很近,仿佛就在耳畔,清晰得讓心的跳動都跟著快了起來,蒼白的麵容上滑過一絲激動。長長的睫毛輕動著,光從眼間的隙縫泄出來,映射著眼前一片朦朧中閃動的黑亮,是祁浩熙。他緊了緊手上的力度,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醫生簡單檢查了一下顏尹軒的情況,對身邊的兩個人叮囑了一番,沈琳便隨醫生去拿處方領藥退了出去。

“怎麼樣?傷口還是很痛嗎?”握著從剛才就不曾鬆開的手,黑亮的眼睛心疼地看著他。

輕輕擺了一下頭,顏尹軒想掙紮著抬起手說些什麼,卻被大手按了回去。“不要動,你身體很虛弱,要好好休息。”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清秀的臉龐,“現在聽我說話就行了,等你好了以後要好好把心裏話說給我聽。”

琉璃的眸子望著一臉柔情的笑容,含笑點了下頭。

“結婚的事取消了,你不用擔心,沈琳已經安慰了三位老人,他們都諒解了這件事。刺傷你的人已經抓住了,但因為是個精神病患者我們沒辦法起訴他,而且……”祁浩熙有些猶豫,但還是不想對他有任何隱瞞,“這事和我弟弟有關,所以我不想再追究下去,希望你可以原諒我這麼做。”

會意地對他笑笑,顏尹軒相信他能處理好所有的事。

“還有我做錯了很多事,讓你傷心了那麼久,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有這種事,因為我選擇了你。”

濕潤迅速占據了眼角,琉璃般的雙眸細細看著眼前的人。在自己睡過去的這段時間,他的心裏該有多混亂,許多事在同一個岔口撞車,他該有多煩惱。從那張堅定的臉上他看得出,說這句話的祁浩熙並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慎重地做出了這個決定。可如果這樣做的話,他又要開始承受多大的壓力?

似乎是看出了顏尹軒心中的疑慮,祁浩熙用雙手緊握住那支纖細的手,“不要去擔心以後那些未知的事情,你隻要相信我愛你就可以了。”欠過身子,他將一吻落在他的唇上,雖然隻是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卻蘊涵了太多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