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當然知道。”突然史浩泉睜大眼睛看著易闌,“難道那個案子的律師就是趙雄?”
“你才知道啊!”易闌為他的後知後覺歎了口氣,“當年這件案子一審二審都判決死刑,可以說無力回天。可誰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律師竟然力挽狂瀾,在終審上不僅從死神手上救回死刑犯,還最終使法院宣判他無罪釋放。”
易闌回想起那件案子至今記憶猶新,如數家珍,趙雄一直是她心中努力的目標,前進的方向。
“一夕之間,上海灘上響徹了這個一鳴驚人的律師的名字——趙雄。後來,他就做了戴敏澤的律師顧問了。”說到這裏她望向唐月桂求證,後者點頭表示確定。
“也就是說這次如果我們爭奪戴芸的撫養權,趙雄就會代表戴敏澤出庭?”史浩泉皺眉道,聽起來要打敗趙雄更像個神話。
這次沒人回應他,但死寂般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不幸言中。
“那不就是說我們的勝算很小?”
易闌更正道:“不是很小,而是根本沒有勝算。”
可誰知唐月桂搖頭道:“我根本連應戰的機會都沒有。”收到眼易闌和史浩泉不解的眼神,她續道,“每一個律師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趙雄之後都回絕了我。”
易闌沉吟了下,終於輕點螓首。她能夠了解這些律師的心態,明知必輸無疑又何必送死?而且不管得罪戴敏澤還是趙雄都是得不償失的。
“珍姐,帶小姐上樓休息。”見女兒在自己懷裏昏昏欲睡,唐月桂招來女傭。
等戴芸隱沒在視線之外,易闌才開口:“冒昧一問,你和戴先生所為何事離婚?”
唐月桂悠然一笑,“易小姐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借此來增加籌碼打贏官司?”
沒想到心思居然被看透的易闌動容道:“唐小姐果然機智過人。”她認為戴敏澤也像多數有錢人一樣一旦有了名利就忘了糟糠之妻,在外麵金屋藏嬌。
“不是我機智過人,而是和先前幾名律師交流時他們也都想到了這點。”唐月桂無奈道,“我和他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般,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出軌之舉,而且離婚是我的決定。”
“你?”易闌和史浩泉都驚訝道。
“不錯,這些年來眼看著他的事業蒸蒸日上,我也為他高興。可是我們之間的感情卻越來越淡,兩人的價值取向有了很大的分歧,平日裏根本找不到一點共同語言。”唐月桂的眼中含著淚,努力不讓淚滴下,“他雖然沒有金屋藏嬌,可我們同床異夢卻是事實。我知道因為對我的責任和承諾,他是不會提出離婚的。最後,經過我的反複思量,我決定放他自由。他原先不同意,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他把一半的財產劃分到我的名下。可是,他卻執意要芸兒的撫養權。”
易闌沉默了會兒道:“其實你還是很愛他的吧?”隻有真愛才能令人明白當兩人不再適合,放手才是更偉大的付出和最正確的決定。
“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唐月桂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我隻想要我的女兒。”隻有女兒才是他們的見證,如果連女兒都失去了,她甚至會懷疑有沒有這許多年的相依相偎。
“易闌。”史浩泉深切地望著她,眼裏的深意不言而喻。
“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很想幫唐小姐的忙……”她是真的被感動了,這個已經失去丈夫和愛情的女人,如果再失去女兒那麼她將一無所有。
“那你是答應了?”史浩泉頓時喜上眉梢。
唐月桂也不禁抓緊手絹,感激地望著易闌。
“對不起,我不能成為你的代理律師。”易闌說得斬釘截鐵。
“沒關係。”唐月桂慘笑道,“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而史浩泉則懷疑地看著易闌,他不相信她會撒手不管這可憐的女人。如果她真的那麼狠心,那他就應該死在七年前的某一天了。
易闌悠然一笑,“我不能接這個案子是因為我接的話,那你必輸無疑。但我知道有個人或許可以反敗為勝。”
“誰?”這次唐月桂激動地抓緊了易闌的手。
“單——衍——誠。”
為了唐月桂的案子,易闌時刻祈禱他們行蹤不定的老板能盡快回來。也許是老天見憐唐月桂,事務所一年一次的聚會在即,單衍誠終於坐在了閑置已久的麵向浦江的辦公室裏。
“易小姐,你不能進去!”
不顧單衍誠助理的阻攔,易闌推門而入。
“單先生,她……”
“你先下去。”單衍誠氣定神閑地看著易闌,“坐。”
易闌猶豫了幾秒終於還是坐下了。
“你是事務所的人,應該知道這裏的規矩。想見我是要預約的。”單衍誠十指交扣,懶懶地提醒著。
“如果預約的話,再見到單先生你的時候恐怕我頭發都白了。”易闌微笑著,但言語中卻有淡淡的諷意。
單衍誠像是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好吧,我不計較你這次的魯莽,但我不希望我的事務所裏沒有紀律。”
“我保證下不為例。”最沒有紀律的恐怕是閣下吧!易闌暗忖著。
“有什麼事?”她最好真的有很緊急的事。
易闌深吸口氣,把唐月桂的處境敘述了一遍,“……所以,我希望單先生可以出庭。”
單衍誠仍舊用沒有半點感情的口吻道:“對不起,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易闌緊握住椅子的扶手,生怕自己一時衝動地跳起來,“隻有你才有戰勝趙雄的機會,而且我以為單先生也在尋找機會在法庭上和趙雄一較高下。”
單衍誠盯著易闌許久終於勾起唇角,“你很會揣測我的想法,那麼你就更應該知道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可是唐月桂真的很需要她女兒。”
“易小姐,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是個律師,重視的應該是官司的成敗輸贏。如果你要表現你博大的愛心的話,我建議你不如轉行做社工更合適。”不愧是久經唇齒之戰的狐狸,單衍誠的諷刺一針見血。
“你……”易闌從椅子上跳起來,扶住桌沿,隔著辦公桌和單衍誠對峙道,“單先生,我雖然是名律師,但我更是個人。人都是有血性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毀在自己麵前卻不施加援手。如果那樣的話,有再多的名利又如何?畜生是不需要金錢和地位的!”
單衍誠把玩著辦公桌上的打火機,輕笑道:“易小姐,你是在拐彎抹角地罵我不是人嗎?”這女人竟敢挑釁他的權威?雖然帶著笑可他的語氣中已透著怒氣。
“不敢,隻是我想再次求證一下單先生是不是不願接這個案子?”
“那就讓我明確地告訴你。”單衍誠一字一頓道,“沒有挽回的餘地。”
“而且,你應該聽說過我隻接熟人的案子。”他略帶輕佻道,“易小姐自覺跟我很熟嗎?”
“好,既然這樣,單先生我鄭重告知你,即使我知道勝算寥寥無幾,但我還是接下唐月桂的案子了!”說完,易闌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易小姐,容我提醒你。”易闌的腳步一慢,“雖然你的精神可嘉,但是我的事務所從不接收失敗者。”
易闌深吸口氣,回頭對單衍誠笑得燦爛,“單先生請你放心,我會準備好辭職信的。”
拉開門,毫不猶豫地走出去。
門合上後,單衍誠的笑容擴大,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趙雄嗎?確實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也該到時候挑戰這個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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