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彌撒
想伴著風琴吟唱一段攝人的安魂曲,
撫平你過往的苦難和不幸。
該慶幸你是上帝的小孩,
沒有掉進哈迪斯的陷阱。
作為末世紀的天使,
我在你窗前做起彌撒,
隻是這次救贖的竟是自己!
偷吃了禁果的天使是折翼的,
所以能否請求你,
在我從天堂墜落下的那刻,
用愛將我接住?
“怎麼樣?”史浩泉倒了杯茶遞給易闌。
易闌接過一口喝下,然後疲累地橫躺在沙發上。
“不肯接?”他早就預料到了,單衍誠那麼出名總不能輕率地因為一個沒有把握的官司而將名聲毀於一旦。
“接了。”易闌好笑地看著史浩泉詫異的表情。
“單衍誠真的接了?”看來這個人還蠻有同情心的。
易闌指著自己,“他沒接,是我接的。”
史浩泉更為驚訝地看著她,“你不是說如果由你出庭的話勝算不大嗎?”
“不是勝算不大,是根本必輸無疑。”易闌糾正道,知道史浩泉必定窮追不舍追問緣由,她一攤手續道,“單衍誠怕輸不肯接,他一輸就輸掉了現在擁有的一切,所以他輸不起。但我不同,我沒有名氣也不在乎身價,輸個一場兩場又如何?”
“但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你可以不理會的,我想唐小姐不會怪你的。”他不想她為了他而在事業上收到挫折,見她受苦他已不忍,何況還是因為他。
“難道你要我眼看著她們母女分離嗎?雖然按照法律規定唐小姐一年可以看望戴芸幾次,但若戴敏澤真的有心躲她,把戴芸送到國外就一勞永逸了。那是她們母女要再相見簡直比登天還難。”這種事她不是沒有遇到過,法律也有它所不能涉及保護到的方麵。
“再說這也是我向前輩學習的機會嘛。”易闌說得輕鬆。
“謝謝你,易闌。”史浩泉動容道,他果然沒有看錯人。或許她外表故意裝作冷漠又現實,或許連她自己都以為一顆心早被人情世故打磨得堅硬如鐵。但他卻始終相信在她心底有一塊最柔軟最潔淨的地方。他知道,他從來就知道,就在她七年前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他的那天起。
“謝什麼?我又不是因為你的關係。我可是答應戴芸要幫她解決問題的,不能失言。”易闌極力撇清這個決定和史浩泉的關係。她不願承認是因為他的因素,或者是不忍見他著急才接下這個案子的。其實在以往不論是因為事務所不允許失敗或是她早對這種離離合合厭倦,她都不會攬下這種棘手的離婚案。
“不管怎樣,我先打電話給戴芸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史浩泉拿起聽筒。
“不用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戴家,盡早開始調查取證工作比較好。即使隻有一分的勝算,我也不會放棄。”
“那我陪你去。”史浩泉放下聽筒,起身披上外衣,“還不走?”他拍了拍發著呆的易闌的頭。
易闌注視著史浩泉的眼睛,終於點了下頭。她本來想拒絕他的陪同的,可是看到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她知道所有的阻撓都是枉然。
這個男人有著百折不撓的意誌。
一個月後
“本庭宣判,戴芸的撫養權歸其父戴敏澤……”
法官的話音未落,唐月桂就昏死了過去。
“唐小姐……”坐在她身旁的易闌趕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她。
法庭此時也亂成一團,唐月桂的親友衝了上來,將易闌隔開。
易闌站在一邊看著法官退場,趙雄在保鏢的護送下麵無表情地離去,這種官司的勝利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吧。唐月桂醒了過來,大聲地哭喊著旋即又昏了過去,接著被一大群人抬了出去。轉眼隻剩一排排的空座,而她站在這裏仿佛空氣一般,好像所有的事都與她無關。
今天敗訴的也不是她。
“我們走吧。”右手被握住,易闌茫然地抬頭看見史浩泉關切的麵龐,右手傳來的力量終於把她拉回現實。
她覺得自己有淚要掉下來可她不願讓人看到她的軟弱,她撲進史浩泉的懷裏,把臉埋在他的肩頭。
“我輸了、我輸了。”重重的鼻音伴著哽咽。
“沒人會責怪你的,你已經盡力了。”史浩泉心疼地輕拍她的後背,為了這件案子這一個月來她東奔西跑、日以繼夜,整個人都消瘦了。她甚至比唐月桂還緊張這件案子,最不想輸的人就是她。
易闌使勁地搖頭,“我幫不上她們,我沒用,我真沒用。”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輕鬆勇敢地麵對失敗,畢竟輸在趙雄的手下也合情合理。可是當真的身臨其境,她才了解失敗的苦澀。
剛才在庭上她處處受製於人,對趙雄的觀點又無法做出有力的反駁。她知道自己必輸無疑了,可到了法官真正宣判的時候,就像對她下了死刑宣判。她呆若木雞,她感到五雷轟頂。這是她人生第一場敗訴啊!
他一定以為她是在為唐月桂母女傷心,她沒那麼高尚,她是在為自己的前途哀悼。輸了官司就得離開事務所,那以後呢?憑借單衍誠事務所在律師行的地位,恐怕別的事務所也不定會要她。畢竟誰都不想得罪單衍誠。
她的律師生涯就要在此終結了嗎?
這是她第一場敗訴,也許也是她最後一場敗訴了。因為她將沒有機會再站在代理律師的席位上了。
她不甘啊,她是如此熱愛這個職業。可是如果再來一次,讓她重新選擇,她還是會這麼決定的。因為她不想自己此刻緊緊抱住的男人為難。
她不敢深究其中的深意,但她真的不想看到他為了戴芸的事終日奔波於各大律師事務所。
“你已經盡人事,勝負在於天意。”史浩泉安慰道,“別哭了,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嗯。”易闌吸了吸鼻子,隨著史浩泉朝門口走去。
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角落裏站起一個高大的身影。他就像是天生的律政界的王者,法庭是他的舞台,所有的對手麵對他都會不寒而栗,隻有站在這裏才能尋到他的價值。
他就是單衍誠!一個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但是事事就是如此難料。
單衍誠將筆記本合起,放進公事包。
他隨性地一笑,“天意嗎?那就讓我來扭轉天意吧。”
“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走在街上,史浩泉笨拙地安慰道。
伸手將眼淚抹幹,易闌小聲道:“我什麼時候漂亮過了?人長得不漂亮,連官司也打得不漂亮。”
“誰說你不漂亮?你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在他眼中,確實如是。
易闌破涕一笑,“你就這樣安慰女孩子的嗎?”
終於笑了。史浩泉歎了口氣,“我最受不了女人哭了,你們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看得出來。”
“這也看得出來?”她有透視眼嗎?
易闌老實地告知真相:“是戴芸告訴我的。她說有一次期末考試你去監考,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一個女生作弊。你走到她身邊剛問了句‘你在做什麼?’那個女生就淚眼婆娑,楚楚可憐地望著你,於是我們充滿同情心的史老師不僅立馬放人,還連連大呼‘對不起。’後來,你最怕女生哭的軟肋也就傳遍全校了。”
“戴芸竟然出賣我?”史浩泉作勢要抓住易闌的手臂,“老實交代,你們在背後還說了我什麼壞話?”
“你自作多情去吧,誰在說你?”易闌嬌笑著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