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遠揉著發紅的鼻尖，突然伸手扯下刺客腰帶。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他抖開玄色腰封內側——幾粒鹽晶簌簌落下。
\"私鹽。\"他用指尖撚了撚，\"陳九霄連三日都等不及？\"
沈清梧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陸公子最好看看這個。\"她拋來一卷賬本，頁邊密密麻麻的朱砂標記像極了現代Excel表格。
陸明遠翻到漕運條目時瞳孔驟縮。賬本上的日期排列...分明是摩爾斯電碼的變體！
\"沈姑娘從何處...\"
\"今晨在茶樓撿的。\"沈清梧倚著門框，指尖轉著白玉算籌，\"不過比起這個...\"她忽然逼近，帶著藥香的手指按上他腕脈，\"公子風寒入體，若再逞強...\"
話音未落，前院突然傳來哭喊。管家跌跌撞撞衝進來：\"少爺！城西流民爆發瘟疫，官府要征用咱家染坊當醫館！\"
...
未時三刻，陸明遠站在染坊門口揉太陽穴。二十口染缸被搬到院中，穿粗布麻衣的流民正在嘔吐。穿官服的醫官指揮衙役搬運屍體，腐臭味混著石灰粉嗆得人睜不開眼。
\"陸公子倒是鎮定。\"沈清梧不知何時撐傘站在他身側，油紙傘微微傾斜，\"尋常公子哥早該暈過去了。\"
\"我在想...\"陸明遠盯著屋簷滴落的雨水，\"若是把石灰換成酒精消毒...\"
\"酒精？\"沈清梧的傘柄一顫。
\"哦，就是高純度酒。\"陸明遠摸出火折子點燃手帕，突然拋向染缸。藍焰騰起的瞬間，他拽著沈清梧疾退三步：\"小心沼氣！\"
醫官們尖叫著四散奔逃。沈清梧的玉簪滑落，青絲散在陸明遠肩頭。她聽見青年帶笑的聲音：\"現在能按我的法子防疫了嗎？\"
...
子時的染坊燈火通明。陸明遠把蒸餾裝置架在染缸上，銅管裏流淌出清亮的液體。阿依娜抱著彎刀蹲在梁上，看他在賬本背麵畫奇怪的符號。
\"七成酒精配三成金銀花汁...\"他把瓷瓶拋給沈清梧，\"勞煩沈姑娘試試？\"
\"你怎知我懂醫術？\"沈清梧指尖銀針寒光乍現。
陸明遠指了指她腰間香囊：\"艾草、蒼術、佩蘭——防疫香囊的經典配方。\"他突然湊近，\"不過姑娘的薄荷放多了，容易...\"
沈清梧的耳尖在燭火中泛起薄紅。這個紈絝，連《肘後備急方》都讀過？
...
五更天時，陸明遠被急促的拍門聲驚醒。開門就見沈清梧眸中血絲遍布，手中瓷瓶卻舉得穩穩的：\"退熱效果比湯劑快三倍，但有個問題——\"
\"酒精揮發太快？\"陸明遠披衣起身，\"加蜂蠟做成藥膏如何？\"
沈清梧突然抓住他手腕。陸明遠這才發現她指甲縫裏全是藥渣，腕上還有燙傷的水泡。
\"陸明遠。\"她第一次叫全名，\"你究竟是誰？\"
晨霧漫進窗欞，染缸上的銅管滴落第兩百零七滴酒精。陸明遠望著女子執拗的眼神，忽然輕笑：\"沈姑娘可聽說過...天工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