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帝王碑刻治世思想的邊地闡釋(5)(1 / 3)

雲南地處邊疆,少數民族眾多,風俗各異。忽必烈從兼容務實的角度出發,以“遠方蠻夷頑獷難製,必任土人,可以集事。今或闕員宜從本俗職權以行”,采用“蒙夷參治”之法,選拔少數民族土官參與治理邊疆,實行土官與蒙古官員共同管轄的特殊政治製度。土官由朝廷正式授職,接受國家統一的官吏管理。忽必烈特別倚重大理國段氏的力量。如大理國末代國君段興智之弟段實(苴信日),在中統二年(1261)被忽必烈任命世襲總管之職,“中統二年入覲,賜璽書令總大理、善鄲(闡)、威楚、統矢、會川、建昌、騰越八府,仍令各處萬戶以下,並聽節製”。至元元年(1264),“僰僧”舍利畏聯絡威楚、統矢、善闡諸郡發動變亂,並得到“東方諸爨部並起應之,眾至三十萬”,先後攻下善闡、威楚、統矢、安寧等城。段氏率兵大破叛軍,又破釋多羅十餘萬於洱海海口。至元十二年(1275),舍利畏再反,又被段實率部平定。忽必烈倚重段實,實現了對雲南的控製。

段實之後,段忠繼為總管,率部隨元帥征芒部等地,皆立下大功。忽必烈授其為金齒宣尉,兼掌軍民萬戶府,賜虎符,封善闡酋。段忠死後,忽必烈以段實的兒子阿慶為大理、金齒等處宣尉使、都元帥,繼續擔任總管一職。成宗即位後,封其為宣武將軍,晉鎮國上將軍,佩金虎符,並招為駙馬,實現與元蒙王室的聯姻。隨後,又授予其雲南行省參政的官職。大德十年(1306),段慶病故,其弟段正世襲總管之職。大德十一年(1307),段正成功招降蒙化山中的生爨入籍,元朝政府授其為參知政事。延祐三年(1316),段正病故,延祐四年(1317),元政府以段慶之子段隆為大理軍民總管。此後段俊、段義、段隆、段光先後繼職,後又曆段功、段寶、段明為總管。公元1382年,段世與段明之子苴仁、苴義被明軍俘虜,大理被攻克,元代大理總管時期結束。

在元代大理總管時期,雖然大理總管的權力、管轄範圍不完全相同,但作為元朝中央政權的一項國策一直沿續不變。這也使得大理地區在政治、經濟等各方麵帶有特殊的性質。這是世祖忽必烈在平雲南時以“生生之意”優待降臣政策的繼續。加之元蒙征平雲南後還欲圖謀宋朝,統治力量不足,所以不得不依靠大理國段氏的影響力,對雲南加以控製。

二是,忽必烈治理雲南實施多元文化共同繁榮的政策。

蒙古統治者對大理的進攻最初為了使南宋腹背受敵,以期置南宋於死地。然而當忽必烈來到雲南,目見雲南民族眾多,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呈現出不同於草原文化的風情,尤其是大理蒼洱間遍布蘭若佛寺,鍾磬聲聲,一派佛國的景象更令忽必烈沉醉。他曾兩次親臨大理國時期皇家佛寺——崇聖寺瞻禮。段福的兩首詩生動地記述了世祖遊崇聖寺的情形。第一次見《世祖陟玩春山紀興》詩:

時膺韶景陟蘭峰,不憚躋攀謁粹容。花色映霞祥采混,爐煙拂霧瑞光重。雨沾瓊斡嚴邊竹,風襲琴聲嶺際鬆。淨剎玉毫瞻禮罷,回程仙駕馭蒼龍。

第二次,見《又題扈從詩》:叨從萬乘陡蘭峰,一片青螺其梵鍾。日映丈霞祥彩偏,花明輦路景光重。天戈肅肅參嚴竹,仙樂冷冷向澗鬆。停看玉毫明海國,朱旗揮霍擁蒼龍。

兩詩的作者段福乃段思平之後。元世祖駐蹕大理,他有幸兩次陪同世祖遊崇聖寺,見證了整個遊曆的經過。崇聖寺為南詔國所修建,在大理國時期發展成為皇家寺院,為大理深厚佛教底蘊的象征。雖然兩首詩具體的創作時間無法確考,但通過詩文的對比分析可知,忽必烈第一次乃輕裝入寺,詩言其“時膺韶景陟蘭峰,不憚躋攀謁粹容”,描繪出世祖初登崇聖寺滿懷新鮮,意欲一覽全貌的興奮情態。第二首詩言“叨從萬乘陡蘭峰”,“萬乘”表明忽必烈此行隨從甚眾,足見排場宏大,場麵壯觀。

這兩首詩對世祖遊曆崇聖寺所見的景致均進行了描述。前一首言“花色映霞”,後一首言“日映丈霞”,均點染出崇聖寺祥和的氣韻。同樣是寫崇聖寺的竹子、鬆樹、三塔,前一首言“雨沾瓊斡嚴邊竹,風襲琴聲嶺際鬆。淨剎玉毫瞻禮罷”。崇聖寺竹子為雨水所洗而清新欲滴,輕風拂過鬆樹猶如琴聲陣陣,三塔好似三隻擎天玉筆高聳天際,襯托出崇聖寺祥瑞脫俗的氛圍。後一首則言“天戈肅肅參嚴竹,仙樂冷冷向澗鬆。停看玉毫明海國”。詩中崇聖寺的竹子好比“天戈”整齊肅穆,澗邊的鬆濤猶如奏起了仙樂,三塔則猶如玉筆高峻挺拔,點化出忽必烈胸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王者豪情。這與詩歌最後言“朱旗揮霍擁蒼龍”形成呼應,突出忽必烈作為天子出行的威嚴和氣魄。兩首詩都從側麵反映出世祖對大理國佛教文化的尊重、仰慕,超越了民族的界限。

聯係元朝曆史,世祖皇帝非常善於學習異族文化。在未登帝位之前便十分注重學習儒家的德政思想。忽必烈師從漢族儒生,學習孔孟之道。早年在漠南漢地任職期間,便“思大有為於天下,延藩府舊臣及四方文學之士問以治道”,鑽研堯、舜、禹、湯為君之道。儒學中修仁德的思想對其影響十分的深遠。據《元史》記載,忽必烈“仁明英睿”,“事太後至孝,尤善撫下”,可見其才智十分出眾,並且為人孝道仁慈,非常善於安頓民心。在一統中原的過程中忽必烈網羅了大量的儒士,如劉秉中、元好問、張德輝、姚樞等。這些飽學之士向世祖忽必烈傳授了大量儒家以德治世的思想。忽必烈通過治理“邢州、河南、陝西皆不治之甚者”,實踐德政理念,使得這些地方一變而成為“號稱大治”之地。在忽必烈即位的詔書中,其言:“朕惟祖宗肇造區宇,奄有四方,武功迭興,文治多缺五十餘年於此矣。……祖述變通,正在今日。務施實德,不尚虛文。雖承平未易,遽臻而饑渴所當先務。”又言:“祖宗以武功創業,文化未修。朕纘承丕緒,鼎新革故,務一萬方適。”明確地表達出要改變蒙古族曆來尚武的作風,革故鼎新,貫徹“務施實德,不尚虛文”的治國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