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白族民間碑刻與儒釋道文化的受容(1)(1 / 3)

白族古代民間文化的發展深受儒釋道三教文化的影響。白族民間碑刻生動地載錄了白族民間對三教文化的受容。透過白族民間碑刻可以看到,白族民眾將三教文化融合於日常生活中,儒釋道的精神成為民眾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體現了白族民間文化多元共生、兼容並蓄的特點。

$第一節 儒釋道文化的民間世俗化

一、儒家文化的民間受容

白族民間曆來注重儒家文化的學習。早在漢代,這種好學之風已經開始。《滇史》載:“及元狩間,相如入滇,有葉榆人張叔者天資穎出,見土俗不知書,心每疾之,思變其俗。聞相如於若水造梁,遂往求授經,歸教鄉人。又盛覽字長通,亦葉榆人,學於相如,所著有《賦心》四卷。”這段文字記載了張叔、盛覽師從司馬相如,主動學習儒家經典的事跡,揭開了白族古代民間士人學習儒家文化的序幕。漢桓帝年間,“滇人有尹珍者,字道真,牂牁毋斂人也。自恥生於荒裔,不知禮儀,乃負策遠遊,入中國,從汝南許慎應奉受經書圖緯。學成,還鄉裏,於是南土之人始知學焉。珍又勸諭蠻夷,倡興詩禮,漸遷其俗。”這裏記載了尹珍為改變家鄉文化落後的現狀,長途跋涉到中原,拜許慎學習經書圖緯一事。其學成以後歸家,積極向鄉裏傳播儒家思想文化。

大理國時期,據《宋史》載:“乾道九年,大理人李觀音得等二十二人至橫山砦求市馬,知邕州姚恪盛陳金帛誇示之。其人大喜,出一文書,稱‘利貞二年十二月’,約來年以馬來。所求文選、五經、國語、三史、初學記及醫、釋等書,恪厚遺遣之,而不敢上聞也。”大理人李觀音得、董六斤黑、張般若師等本為商人,借販馬之機,購買大量的書籍,涉獵廣泛。其中所購儒家的典籍頗多,有《五經廣注》、《春秋後語》等,足見民間人士學習儒家文化孜孜以求的進取心態。

白族民間主動學習儒學,吸納儒家思想的民風一直延續。尤其明清時期,白族民間將學習儒學經典作為修身養性的重要內容。《李益墓誌銘》載碑主李益“嚐從學於大理郡庠司訓蘇老先生之門,涉獵經史”。《故處士楊公墓誌銘》中楊公榮“天性仁厚,誌尚儒術。”《故李參幽堂碑銘》碑主李參“自幼而長克磬孝弟之職,餘習詩書六藝之文,美質與俗不侔”。《楊公汝舟墓誌銘》碑主楊汝舟“尤力為學通葩,經子史百家無不涉獵,為文典雅”。如此例子不勝枚舉。

不僅如此,白族民間還將儒家文化的學習作為家庭教育的重要內容。《明待贈逸士蕃接楊公孺人李氏墓誌銘》載:

事高堂以孝,處昆季以惠,訓子弟以嚴,接閭裏以讓。躬多樸行,口無飾言。其生平不躡公門,不交匪類,耿介自持,征行藏大略如此。至於教子讀書,每伴燈午夜,雖倦弗眠。仲器亦欽訓勉學,首招池芹,他日掇青紫而秉可必也。

可見楊方晉在家中對父母孝順,與兄弟相處以恭謙為德,對子弟的教育則是以嚴厲為則,和鄉裏鄰居的相處以讓為美。其為人行事一直遵循儒家的禮儀道德。尤其在教育子嗣時,每天都陪伴兒子讀書至深夜,即使困倦也不肯去休息,殷切地希望子嗣通過學習儒家文化,有朝一日入朝為官,踏上仕途進取之路。

《謹敏趙公賢配慈淑段氏壽域誌銘》載:

母段氏,苦節,以母道兼父道,撫育教訓二十有三年。公因少孤,能體母心,察人情,閑世故,磨礪辛勤。以肯堂構,以祖良頃,而家道隆隆起焉。其事母也,色養備至,喪葬如禮,可謂無忝所負矣。至於持己以敬,接人以恭,凡貿有無皆以平恕之心行之。鄰裏鄉黨有不慷慨而頌揚者哉。

從這段碑文可知,段氏在其夫早逝後,辛勤教育子女二十三年。其子趙智宗在段氏的教育下,能夠體諒母親的良苦用心和人情世故,吃苦耐勞,發憤圖強,興隆家業。趙智宗侍奉母親以儒家的孝道為先,對母親色養兼備,實踐了儒家的道德規範。而且以忠恕仁愛之心處事待人,深受鄉裏的好評。足見趙智宗的人生所體現的高尚的道德修養,與其母多年以儒家倫理道德教育是密不可分的。

《故處士楊公墓誌銘》中,楊公榮作為普通民眾,不但自己誌尚儒術,而且還“訓育本鄉子弟,令德昭揚,為時禮重”,主動承擔傳播儒學思想的重任。

正是在家庭教育好學之風的鼓舞之下,白族士子多注重仕途積極進取。《南詔野史會證》載:“王楫,至治辛酉中式,昆明人,仕至晉寧州判。李敬仁,至順庚午中式,昆明人,仕至宣慰司副使。李鬱,至正戊子中式,昆明人,仕至理問所知事。段天祥,至正甲戌中式,昆明人,仕至本都司。李天佑,至正庚子中式,昆明人,仕至嵩明州判,至本省都事。以上五人俱三甲,同進士出身。”“明雲南開科”載:“洪武三年二月詔取士條格,初場經義一篇,四書一篇;二場論一篇,詔誥表內科一篇;三場策一道;中式十日後,試騎、射、書、算,律五事。洪武十七年敕天下三年一試。洪武甲子,雲南始開貢。癸酉,雲南始開科。景泰四年,定雲南取二十名,循加十名。宣德元年定取雲南五十名。嘉靖丁酉,雲南貴州分科,雲南四十名。至萬曆丙子,巡撫鄒應龍奏加五十一名。”據《大理府衛州縣曆科進士題名記》載:“西南多士,彬彬奮庸,況內地乎。大理進士,自永樂壬辰,迄今嘉靖庚戌,楊榮而下,凡三十有三人。”其中,大理高中進士者最多,堪稱“滇之冠也”。不少文士科考之後繼續步入仕途,“為院副,為部屬,為科道,為寺司,為藩臬,為守令者,鹹有焉,官之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