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次發病(2)(1 / 2)

“現在,聽我在臨終時說幾句話。斯帕達的寶藏的確存在。承蒙上帝的仁慈,對於我,距離和障礙已經不存在了。我看到了那洞窟的深處。我的眼睛穿透了最深厚的地層,這麼多財寶簡直耀得我眼睛都花啦。如果您真能逃出去,要記住那位可憐的神甫,全世界的人都說他瘋了,但他並沒有瘋。直接奔向基督山,去享用那寶藏吧,因為您受的苦難實在夠多的了。”

一陣劇烈的顫動打斷了神甫的話。唐泰斯抬起頭,看到法裏亞的眼睛已充滿了血,似乎大量的血已從腦腔裏湧到了他的臉部。

“永別了!永別了!”神甫痙攣地緊緊抓住愛德蒙的手,低聲地說,“永別了!”

“噢,不,不!”他大聲叫道,“別拋下我!噢,快來救救他呀!救命呀!救命呀!”

“噓!噓!”垂死的人低聲說道,“假如您能救活我,我們就不會分離了!”

“您說得對。噢,是的,是的!相信我吧,我一定會把您救活的!而且,雖然您很難受,但看來您沒有上次那樣嚴重。”

“您錯了!我之所以不那麼難受,是因為我已經沒有力氣來忍受了。在您這個年紀,對生活是充滿信心的。自信和希望是年輕人的特權,但老年人對死看得比較清楚。噢!它來了……來了……來了……我看不見了……我的理智消失了!您的手呢,唐泰斯!永別了!……永別了!”

他集中起所有的力量,作了最後的一次掙紮抬起身來。

“基督山!”他說道,“別忘了基督山!”

說完,他倒在了床上。這一次發作十分厲害。神甫的四肢僵直,眼皮腫脹,口吐帶血的白沫,身子一動不動,在這張痛苦的床上,再看不到剛剛還躺在那裏的那位智者了。

唐泰斯拿起油燈,放在床邊一塊凸出的石頭上,顫動的火苗照著這張失態的臉龐、這個僵硬不動的軀體,呈現一幅奇特怪異的映像。

唐泰斯眼睛緊緊盯著,毫無畏懼地等待施用救命藥水的時機。

終於,他認為時機已到,用小刀去撬開法裏亞的牙齒,他覺得比上次省勁,然後數著往口中滴滿了十二滴藥水,然後等著。瓶子裏大概還有兩倍於滴下去的數量。他等了十分鍾,一刻鍾,半小時,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渾身發抖,毛發直豎,額頭上凝著冷汗,他用自己的心跳來計算時間。然後他想到作最後一次努力的時間到了,他把瓶子放到法裏亞那紫色的嘴唇上,這一次不必再去撬牙關,因為它還是開著的,他把全部藥水都倒進了他的喉嚨。

藥水產生了電流刺激般的效應,神甫的四肢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令人害怕,他歎出一口氣,聽上去卻像是一聲尖叫,接著,顫動的全身漸漸又歸於死寂。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一個半小時過去了。這時,悲痛萬分的愛德蒙斜靠在他朋友的身上,把手按在他的心髒上,覺得那身體正在逐漸變冷,心髒的跳動也愈來愈弱,終於完全停止了。心髒最後的跳動一停止,臉色就變得鐵青,眼睛仍然睜著,但目光無神。

此時已是清晨六點,天剛剛亮,它那微弱的光線湧進地牢,使奄奄一息的燈光顯得更加蒼白,異樣的反光映射在死者的臉上,不時地使它出現生命的跡象。在天將明未明之際,唐泰斯還抱有一線希望,但當白天到來時,他明白了,現在隻有自己和一具屍體在一起了。

於是,一種無法克服的極端的恐怖懾住了他,他不敢再去握那懸在床外的手;不敢再去看那對一眨不眨地,茫然的眼睛,他曾多次想使它合上,但沒有用,它仍然張開著。他吹滅了燈,小心地把它藏了起來,然後他鑽進了地道,盡可能地把他進入秘密地道的那塊大石頭蓋好。

真是千鈞一發,因為獄卒正好過來了。這一次,他先到了唐泰斯的地牢,離開唐泰斯以後,就向法裏亞的牢房走去,他手裏端著早餐和一件襯衣。顯然那個人還不知道已經發生了什麼事。他徑自走去。

唐泰斯的心裏突然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焦急情緒,他迫切想知道他那不幸的朋友的牢房裏發生的事。於是他又鑽進地道裏,當他到達那一端的時候,恰巧聽到那獄卒在連聲驚喊,叫人來幫忙。不一會兒,幾個獄卒來了,接著又聽到均勻的腳步聲,一聽便知是來了士兵,他們即使不在值班的時候也是習慣地這樣走路的。典獄長走在他們後麵。

愛德蒙聽到床上發出吱嘎的聲音,知道他們在搬動那屍體,然後又聽到了典獄長的聲音,他叫人往犯人臉上灑水,看到這種辦法也無法使犯人蘇醒時,就派人去請醫生。然後典獄長走了,唐泰斯的耳朵裏傳進了幾句憐憫的話,還夾雜著殘酷的哄笑。

“行啦,行啦!”有一個人喊道,“這瘋子去找他的寶藏去啦。祝他一路順風!”

“他雖有百萬,卻買不起一條裹屍布!”另一個說道。

“噢!”第三個接上一句,“伊夫堡的裹屍布可並不貴!”

“或許,”先前那個人說道,“因為他是一位神甫,他們說不定會為他多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