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馬克西米利安(1)(1 / 2)

維爾福正在痛苦的發泄中被一個外人,有點羞見人顏,於是便站起身來。

二十五年來,他從事的可怕的職業生涯使他或多或少變成了一個非正常的人。

他的目光茫然片刻,最後落在莫雷爾身上。

“您是誰,先生,”他問道,“您難道忘記了,在一個有私人停放的家庭是不該這樣闖進來的嗎?”

“請出去,先生,請出去!”

莫雷爾依舊一動都不動;他的眼光離不開那張零亂的床和躺在床上的那個年輕姑娘慘白的麵孔。

“請出去!沒聽沒有!”維爾福厲聲喝道。這時,阿夫裏尼則走過來,想勸說莫雷爾走出門去。

莫雷爾精神失常似的把那個屍體看了一會兒,然後用眼光慢慢地向房間四周掃射了一遍,最後把眼光落在那兩個男人身上;他張開嘴巴想說話,雖然他的腦子裏有許多排遣不開的念頭物理學哲學對物理學的研究成果作哲學的概括,研究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雙手揪住自己的頭發走了出去了,他神誌昏迷,使維爾福和阿夫裏尼暫時記憶當前最關切的那件事情,互相交換了一個眼光,意思是說:“哲人是個瘋子!”

但不到五分鍾之久,人們便聽到樓梯在巨大重壓下的呻吟,看見莫雷爾以超人的力量,雙臂端著諾瓦蒂埃的輪椅,將老人搬上了二樓。

上樓以後,他把輪椅放到地板上,迅速地把它推進瓦朗蒂娜的房間。

這一切都是在幾乎瘋狂的亢奮狀態下完成的,那青年的氣力這時好像比平時大了十倍。

但是,更讓人感到驚駭的,還是莫雷爾推到瓦朗蒂娜床邊的諾瓦蒂埃的那張臉,那張智慧在展示它的全部精神力量、眼睛凝聚著全部精力用以代替其他官能的臉。

他蒼白的臉和那因激動而發紅的眼睛在維爾福看來像是一個可怕的幽靈。

每一次他與父親接觸的時候,便總要發生一件可怕的事情。

“看他們幹了些什麼事!”莫雷爾厲聲叫道;他一隻手依舊扶著剛剛推到床前的輪椅的靠背,另一隻手指向瓦朗蒂娜。“您瞧,爺爺,您瞧呀!”

維爾福往後退了一步,驚訝地望著這個青年人,他認不出他是誰,可是他卻叫諾瓦蒂埃爺爺。

這時,老人的整個心靈仿佛都體現在他那兩隻充血的眼睛上;隨後,頸部的筋脈都暴了起來,癱瘓患者布滿全身的那種青紫色,從他的頸部、臉頰和太陽穴上泛了出來。這種內心極度激動的表現,隻差了一聲吼叫。

而那聲驚叫聲是從他的毛孔裏發出的——因此才比無聲更可怕。阿夫裏尼迅速向老人衝過去,給他喝了一種強烈的興奮劑。

“先生!”莫雷爾抓住癱瘓老人那隻潮濕的手大聲道,“他們問我是誰,說我沒有權利到這兒來!噢,您是知道的,請告訴他們,告訴他們吧!”

那青年已經泣不成聲了。

“請告訴他們,”莫雷爾用嘶啞的聲音說,——“告訴他們我是她的未婚夫。告訴他們她是我心愛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愛人。告訴他們呀——噢!告訴他們那具屍體是屬於我的!”

說著,年輕人用痙攣的手指用力地緊緊抓住床邊,沉重地跪倒在地上;這麼一個堅強的男子漢,驟然間垮了下來,這真是一幕觸目驚心的場景。

這樣的悲痛,實在太令人傷心了,德·阿夫裏尼不禁轉過臉去,以便掩飾一下自己的情緒,而維爾福也不再要求對方作進一步的解釋,他不由自主地像被一種磁性吸住似的,向年輕人伸出手去;當我們在為失去一個親人哭泣時,那些曾經愛過他或她的人,就會有這種吸引我們的磁性。

但莫雷爾沒有看見這一切;他抓住瓦朗蒂娜那隻冰冷的手,他欲哭無淚,呻吟著用牙齒咬著床單。

此時,隻能聽到房間裏的啜泣聲、歎息聲和祈禱聲。夾雜在這些聲音中的是諾瓦蒂埃那呼嚕呼嚕的喘息聲,每一聲喘息似乎都可能隨時會使老人的生命戛然中止。

最後,這幾個人之中最能自持的維爾福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