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唐格拉爾的簽字(1)(1 / 3)

第二天早晨,天空布滿陰霾。殯儀館的工人在夜間已經執行完了收屍任務。他們把屍體放靈床上,縫進一塊裹屍布,這塊布就成了屬於死者的淒涼的披蓋。不管人們在死者麵前評說怎樣的平等,隻有這最後的奢侈,才是他們一生所愛的證明。

這塊裹屍布不是別的,是姑娘在十五天前買的一塊漂亮的細麻布衣料。

這天晚上,請來收屍的幾個人把諾瓦蒂埃從瓦朗蒂娜的房間搬回到他自己的房間裏,讓人出乎意料的是:要他離開他的孩子並沒怎麼費事。

布索尼神甫一直熬到第二天。天一亮,他就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將近上午八點鍾,阿夫裏尼回來了。他在維爾福去諾瓦蒂埃房間的路上遇見了他,於是他就陪他一起走,順便了解一下老人睡得如何。

他們發現老人躺在當床用的輪椅裏,睡得正香,臉上幾乎掛著笑。

這個人驚詫地在門口停住了。

“瞧,”阿夫裏尼對維爾福說,“上帝知道如此來撫慰人的悲傷。有誰能說諾瓦蒂埃先生不愛他的孩子?可是他照樣睡著了。”

“是的,您說得很對,”維爾福神色驚奇地回答說,“他真的睡著了!這真奇怪,因為以前最輕微的騷擾就會使他整夜睡不著。”

“悲哀使他麻木了。”阿夫裏尼回答,他們深思著回到檢察官的書房。

“瞧,我不曾睡過,”維爾福朝著德·阿夫裏尼指了指那張根本沒有碰過的床說,“悲傷並沒把我壓垮,我已經有兩夜沒睡了;可是,您倒是瞧瞧我的辦公桌呀,這兩天兩夜,天哪,我不停地在寫!……我仔細研究了這份案卷;修改了這份指控貝尼代托行凶殺人的起訴書……哦,工作,工作!我的激情,我的歡樂,我的狂熱,是你壓垮了我的悲傷的喲!”

說著,他用痙攣的手握住阿夫裏尼的手。

“您現在需要我幫忙嗎?”阿夫裏尼問。

“不,”維爾福說,“請您在十一點鍾的時候回來,到十二點,那——那——噢,天哪!我那可憐的,可憐的孩子!”檢察官的鐵石心腸也變軟了,他抬起頭向上望著呻吟起來。

“您想到客廳裏去接待來客嗎?”

“不,我的一個堂弟代我擔任了這種傷心的職責。我要工作,醫生,當我工作的時候,我就忘掉一切悲傷了。”的確,醫生一離開書房,維爾福便又專心致誌地工作起來。

在台階上,德·阿夫裏尼遇見了維爾福對他說起的那位親戚,此人在這個故事裏正如在這個家族裏同樣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是生來要在這個世界上充當供人差遣的角色的這麼一個人物。

他很守時,穿著黑衣服,手臂上纏著黑紗,帶著一副根據情況需要而隨時可以變化的麵孔去見他的堂兄。

上午十一點鍾,喪車駛進鋪著石板的院子聖奧諾雷區上擠滿了遊手好閑的人,這些人對節日有錢人家的喪事就如同節日一樣感興趣,他們像去看一次大出喪同看一位公爵小姐的婚禮一樣熱烈。

靈堂裏漸漸擠滿了賓客。人們看到首批到達的是我們的老相識,那就是德布雷、夏多·雷諾和波尚,然後是當時司法界的頭麵,文學界的名流和軍界的要人;因為維爾福先生之所以能在巴黎上流社會獨占一席之地,不僅是他的社會地位使然,而且他的個人品位也堪稱獨樹一幟。

他那位堂弟站在門口接待賓客,他無動於衷,並沒有像一位父親,一位兄長,一個愛人那樣哀傷或者勉強擠出幾滴眼淚。

這使賓客們感到很輕鬆,那些相識的人便組成了小團體。其中有一個小團體是由德布雷、夏多·雷諾和波尚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