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銘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小惠說:“我們不如這樣,對外麵說這親退了,其實呢咱們自己知道這親並沒有退。讓馮招財以為他的目的達到了,看他下一步有什麼行動,然後再想辦法對付他。”
蔡守信雖然感到不妥,但現在也沒有什麼辦法,隻得請來幾個人,與文增年一個桌上坐了,對大家說與文增年家的文銘把親退了。街上的人聽到熒熒與文銘退了親後,大家都在議論,現在的一寶齋大不如從前了。以前他們經營萬寶堂時,跟馮招財每次過招都會把他給整進溝裏,現在女兒的親事都被人家攪黃了,看來,以後這閨女沒有人敢要了。
蔡守信感到不能這樣下去,如果再不出擊,馮招財就敢騎在他脖子上拉屎。小惠分析道:“馮招財的店之所以紅火,主要是他們的貨不用花錢買,是從墓裏挖出來的,又沒有新家生。如果把他們的貨源切斷,馮招財的萬寶堂馬上就會陷入困境。”
“這個道理我懂,但他們一般晚上送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送,如果每天派人在街上守著,以我們的人手是做不到的。”
“我們可以跟石運達聯合起來共同劫他的貨源,相信石運達肯定特樂意做這件事。你可順便帶著劉三禮寫給你的信讓他看,當他確定是潘九斤殺害了他全家,他會比咱們更積極。由我們兩家共同努力,就算抓不住潘九斤,也可以把萬寶堂的貨源切斷。如果幾個月沒有貨,他馮招財的店就開不下去了。”
蔡守信認為這個辦法確實可行,於是帶上劉三禮寫給他的信,又帶了兩斤猴魁茶葉來到古寶齋。由於在萬寶堂發生命案後,石運達曾認為是蔡守信所為,把蔡守信送進大牢,後來他們見著麵走個對碰子都不說話。如今石運達見蔡守信親自上門,於是顯得格外客氣,說:“我現在終於知道誰是凶犯了。上次對不住了。”
“石掌櫃,凶犯是誰?”
“現在我不能告訴你,要是傳到凶犯耳朵裏就逃走了。”
蔡守信把劉三禮寫給他的信拿出來遞給石運達:“你看看是不是信上說的這人。”石運達接過信這才知道,其實並非馮招財想奪他的店,而是潘九斤殺錯了,不由深深地感到後悔,看來,自己等於替蔡守信家挨了這些刀子。他不由怒道:“蔡守信,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拿著信來奚落我的嗎?”
“石掌櫃想多了,我前來是想跟你聯合起來抓凶手的。”
“怎麼聯合?”
“潘九斤不管是錯殺還是別有用意,但他確實是殺害你親人的凶犯,我們必須要把他抓住,你的家人才能夠安息。”
“你說吧,怎麼聯合?”
“自從上次潘九斤劫持我女兒後,就再也沒見過他。就算他們來街上也是在半夜。再說,他們平時送貨也不見得是潘九斤親自來。不如這樣,我們兩家合作,每家派十人輪流守街,等他們送貨時把他們連人帶貨給拿下。如果遇到潘九斤可以把他拖住,有機會報官。就算不是潘九斤親自來送,我們也可以把送來的東西弄來。”
石運達感到這確實是互惠互利的辦法。雖然他讓那少音當內線,但潘九斤真來了他也不見得能及時回報,等潘九斤走了再彙報也沒用。於是他爽快地同意了。於是,各家都派出十人,都配上洋槍,由柴少武領著,每天晚上輪班守著街。
一連幾天過去,沒有潘九斤的任何動靜,石運達等不及了,找蔡守信商量,不如兩家合夥闖進萬寶堂直接把裏麵的人全殺了,把東西分了。蔡守信搖頭:“那樣潘九斤會來報仇,咱們就不用幹別的了。咱們的目的是劫他們的貨,捉拿潘九斤。”
一天子夜,守在街的柴少武等人,看到幾個人趕著馬車進了胡同,立馬把他們包圍。車裏的三個人見十支槍圍著他們,隻得投降。當天晚上,他們把人押到古寶齋。石運達打發人把蔡守信找來,對三個人突擊審訊,這才知道潘九斤現在有二百多人了,他們占山為王,每天主要做的事就是挖墓劫財。他們審出了潘九斤的藏身之地,當夜就把潘九斤的三個手下送到官府,催著啟明馬上去抓人。
啟明苦笑道:“本官也想馬上把人抓來,可是你們聽說了,他們有二百多人,並且有幾十支洋槍。我手下隻有二十多個當差的,一支洋槍都沒有,怎麼抓?這件事還得石掌櫃出麵,向禦史大人彙報,讓他想辦法給弄幾百官兵,我們再去抓凶犯。”
石運達去找堂哥,讓他派兵捉拿潘九斤。
禦史聽說得需要三百官兵,搖頭說:“運達啊,這個忙我很想幫,但現在的情況是,朝中正在對付袁世凱,這時候我提出派兵去抓潘九斤,是沒法開口的啊。你們再去跟啟明協調,共同想辦法吧。”
石運達回到街上,叫著蔡守信又去找啟明。啟明為難地說:“在現在的形勢下,我們確實不容易找到三百官兵。不過我相信,他潘九斤派出去的人沒回去,說不定會親自來查問。這樣吧,我派十名差役加入你們,日夜守著街道,一旦發現可疑之人立馬抓住。”
三十人的巡邏隊在街上守了四五天,終於在一個夜裏發現兩個可疑的人,把兩個人抓住審問,才知道是潘九斤派來的。原來潘九斤見送貨的兄弟幾天沒回來,就派兩個人來問。石運達氣憤道:“這個潘九斤太狡猾了。”啟明分析道:“大家放心就是,他兩次派人回來都沒有回去,說不定會親自回來問個究竟,所以,大家再辛苦幾天,爭取把潘九斤給抓到。”
由於潘九斤兩個月都沒送貨,萬寶堂賣掉庫底後,不敢再把新瓷與書畫按成本價賣了,於是把價格提上去,就沒有人去買了。他們的生意越來越蕭條,每天都在虧損。馮招財感到有壓力了,與那少音商量辦法。那少音分析道:“馮爺,潘九斤是不是出事了?他帶著幫子兄弟去搶劫富商,挖人祖墳,結仇太多,會不會被人家殺了?如果他出了事,萬寶堂可沒指望了,這樣下去有宅子也得賠上地。”馮招財牙痛般嗍著牙花子,說:“我倒盼著他死在外麵,就怕他死不了。”
那少音吃驚道:“馮爺您的意思是?”
馮招財說:“如果他死了,這個店就是我的,到時候我可以把店賣了,可問題是就怕他死不了,我把店賣了他找我要錢。”
又兩個月過去,潘九斤還沒有影兒,馮招財急得就像熱鍋裏的螞蟻似的。那少音說:“馮爺,咱們的開支這麼大,每天都虧錢,再這麼下去怕是把萬寶堂賣掉也堵不上窟窿。不如這樣,您現在把店轉出去,拿著錢跟那兩個美人歡樂去。再這麼拖下去欠一屁股債,您分文都得不到,可能又淪落到以前那種光景,那麼兩個美人也會離開您的。”以前的那種窘迫於是就泛現在馮招財的臉上,他說:“這麼大的店,一時也找不到買主啊。”
“小的倒存了點兒錢,想幫這個忙,但那點兒錢根本買不起這店。”
馮招財問:“你存了多少錢?”
那少音說:“我總共存了五千兩。”
馮招財感到這確實少了些,但想想自己買的就便宜,再拖下去真把店給賠光了,於是痛苦地點頭:“少音啊,你跟著我也算是勞苦功高,五千兩就五千兩吧,賣給你總比賣給別人強,將來我再回到街上還有個奔頭。”
兩人當天夜裏就寫了轉讓文書,那少音把銀票拿來交給馮招財,說:“馮掌櫃您放心地走就是,店裏的事情我會處理妥的。”
馮招財帶著兩個美人匆匆離去。
那少音握著文書,臉上泛出得意的表情。他在萬寶堂當了半年孫子,如今終於熬成爺了。第二天,他把以前馮招財雇的打手打發走,把看著不順眼的人打發了,留下幾個可靠的人,自己當了老板。早飯後,那少音找到石運達說:“石掌櫃,我把萬寶堂轉過來了。”
“什麼?什麼?”石運達吃驚道,“馮招財呢?”
“馮招財實在經營不下去,要把店轉讓,我考慮到讓別人轉過去就不容易抓住潘九斤了,於是我就向親朋好友借錢把店盤下了。”
“那少音你拿我當傻子呢。他馮招財轉了店投奔潘九斤,他潘九斤還會回來嗎?你應該早彙報此事,把馮招財控製起來。”
“石爺您放心,萬寶堂的店是潘九斤出的錢,馮招財把店轉出去帶美人逃了,他還害怕潘九斤找他呢。現在潘九斤還蒙在鼓裏,小的買下這個店就等著他回來,隻要他露麵,我就把他拿住押到您府上,到時候怎麼處置那就是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