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招財冷笑道:“太好了,他蔡守信是給爺我保存的。”
那少音吃驚道:“馮爺您的意思是?”
馮招財說:“少音,我今天過來的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會向太軍彙報,帶皇軍前來取寶貝,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少音聽馮招財這麼說,知道他投靠小鬼子當漢奸了,有些反感。但隨後想到,如果馮招財把蔡守信殺掉,自己欠一寶齋的貨款就不用還了,忙點頭:“一定的,一定的,您可別拖得時間太長了。”
馮招財在回去的路上買了些北平名菜,回去給藤野三郎擺到桌上,藤野三郎邊吃邊“喲唏”。馮招財見他高興,說:“太軍,您喜歡皇帝家的古玩嗎?”三郎回頭奇怪地看著馮招財:“你的為何這麼的問,難道,你的不喜歡?”
“小的當然喜歡。”
“本佐大大的喜歡,你的有?”
“不瞞太軍,八年前,小的曾在琉璃廠開過古玩店,其中有家店收購了大量皇宮裏的寶貝,東西還在店裏。如果您喜歡,給小的派個小分隊,讓小的給您弄來。”
藤野三郎點頭:“你的,弄來,獎賞大大的。”隨後搖搖頭,“現在的不行,剛來的北平,事情的太多。過幾天,穩定下來,我親自前去,寶貝的弄來。”
蔡守信帶著拉瓷器的馬車經過豐台時,要過鬼子哨卡,鬼子要把幾輛馬車留下來拉輜重。蔡守信把翻譯官拉到旁邊,塞給他十兩銀子,譯官跟幾個鬼子嘰咕了會兒,放他們過去了。可是他們沒有走多運,又碰到鬼子哨卡,鬼子伸手要錢,蔡守信沒錢了,鬼子把他的瓷器砸了,把馬車扣了,還用槍屁股撞了他的屁股。沒辦法,他們隻得走著回去。路上,馬夫看到蔡守信手上戴著戒指,說:“掌櫃的,咱們雇輛馬車吧。”
“哪有錢,有錢就丟不了馬車了。”
“您手上不是?”
蔡守信看看手,看到戒指,不由感到幸運,多虧鬼子沒注意,要是注意到早弄去了。他搖頭說:“這可不是錢。”
馬夫說:“不就是金子的嗎?”
蔡守信說:“這個不能用來租馬車,往前走走再說。”
這枚戒指對於蔡守信來說不隻是戒指,是念想。前妻去世後,他把前妻的兩個耳環與戒指摘下來,揉成這枚戒指,又給前妻買新的耳環與戒指發送的。在他與小惠定婚後他都沒有擼下來。在成婚時他要把戒指擼下來,小惠對他說,戴著吧,娶了新人忘舊人,我會瞧不起你的……
當他們走到京城郊區,聽說京城被鬼子占領,不由擔心家人,於是找輛馬車,把戒指押在人家手裏,講好到地方再給錢。回到家裏,蔡守信發現家人無恙,這才放心。隨後他把家人召集起來,把路上見到的聽到的鬼子暴行說了說,大家聽到鬼子殺人放火,強奸民女,都驚得目瞪口呆。
蔡守信說:“這麼說吧,鬼子比當初那個馮招財還壞,你們回去跟家人說,這段時間女眷輕易不要到街上去,都老實待在家裏。”話剛說完,下人進來稟報,說張劉氏要見菩薩。小惠忙讓下人把張劉氏請進來。近幾年,張劉氏已成為這一片有名的神婆,賺了不少錢,買了幾處宅院,雖然閨女是個傻子,年齡不小了,但找了個英俊的小夥子當上門女婿,日子過得非常富裕。
老太太進房便要給小惠磕頭,小惠忙把她拉住:“大娘,您有什麼事就說,不要再這樣了。”
“女菩薩近來好,我去那家鎮鬼了,遇到熟人真怪巧,雖說戴著黑片片,說話聲音京城外,小仙我能看明白,他是惡魔馮招財。”
“啊?”小惠吃驚道。
“您不會看錯吧?”蔡守信問。
“小仙如今有慧眼,認人不用去看臉。來者不善有準備,家裏死人無法跪。不過‘菩薩’積德多,有驚無險能躲過。話到這裏忙打住,天機不可輕泄露。”
小惠見說得這麼嚴重,送她出去時問:“大娘,家裏誰出事?”
張劉氏痛苦地說:“‘菩薩’不要問太多,天機不能太多說,萬掛鞭炮如驚雷,塵封經年方招魂。”說完轉身就走。小惠急了,拉住她問:“大娘,難道就沒有辦法解決嗎,能不能說明白點兒?”
張劉氏突然停住,說:“馮魔說要剜我眼,男子對我說八哥,我小仙至今不能解,男子為何說這話。”
小惠說:“八哥?”
她悶悶不樂地回到客廳,蔡守信安慰她道:“她個瘋老婆子的話你也信啊?”小惠搖頭說:“我倒不是信鬼信神,我是怕馮招財回來報複咱們。這麼多年了馮招財都沒露麵,現在突然出現,還戴著墨鏡,好像並不簡單。大家想想吧,哪次馮招財露麵,不得挑起事端,給我們添麻煩。對了,大娘臨走時說,馮招財說剜你的眼,他身邊的人說了句八哥。你們認為他為什麼說八哥?”
趙文軒說:“是不是說的是八阿哥?”
高誌光說:“難道那少音家裏養著八哥了?”
蔡守信雖然不相信張劉氏的仙氣,但他相信馮招財在這時候出現是有備而來。突然,蔡守信瞪大眼睛說:“小鬼子?”大家愣了愣,驚恐地看著他。
蔡守信說:“我在回來的路上曾遇到日本鬼子,他們生氣時就對中國人說吧格,還說吧格亞路,難道他馮招財當了漢奸?”
啟明說:“就馮招財的德行,不當漢奸才怪呢。”
蔡守信感到這下嚴重了,馮招財跟一寶齋有多年的梁子,如果他投靠日本人,肯定會利用小鬼子對付一寶齋,而小鬼子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樣一寶齋就真的危險了。
蔡守信前去拜訪那少音,想知道馮招財回來的目的。那少音見到蔡守信後打個激靈,忙堆起滿臉笑容說:“蔡爺您有什麼事招呼一聲,不用親自上門。對了,小的欠您的錢會盡快還上。”
“那掌櫃,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那那那,請進,請進。”那少音把蔡守信領到客廳,抖著手泡上茶,倒了碗,雙手推到蔡守信跟前。蔡守信習慣性地把蓋兒拿起來,刮刮浮茶:“那掌櫃,我有個問題,如你如實回答,你這幾年所欠的錢就免了。”說著從兜裏掏出欠據,放到茶幾上,“如果你不如實回答,我還是有辦法有能力把事情搞清楚的。現在各位掌櫃都在擔心小鬼子禍害咱們,準備籌些東西跟他們長官走動走動,隻要送上東西,想必鬼子肯定會對我們格外開恩。”
“那是那是,以蔡掌櫃的威信,沒有辦不成的事。不過,小的店裏沒有值錢的東西,賣的東西都是從您的店裏拿的貨。”
“那我問你,馮招財是不是來過,他有什麼目的?”
“這個,這個……”那少音結巴道。
蔡守信冷笑道:“那掌櫃,他馮招財充其量不過是個小混混,他能靠上日本人,我蔡守信靠不上嗎?他能靠上個師長,我會直接把他們的司令收買了。他能鬥得過我嗎?看來,那掌櫃沒有誠意,這些票據我收起來了,你還是趕緊想點兒辦法把錢還給我們吧,亂世之中,人情淡薄,我們講不得情了。再者,您好像欠了好幾年了。”
那少音明白,蔡守信用錢買住鬼子司令是極有可能的,馮招財是鬥不過他的,忙說:“別介別介,我冒著被殺頭的風險跟您說實話。”
蔡守信把欠據摁到那少音手裏:“請講。”
那少音抹把額頭上的汗,看看手裏的欠條,可憐巴巴地說:“馮招財臨走時對我說,如果我把他回來的消息告訴別人,就把我們全家幹掉。無論發生什麼事,您都不要說是我說的,要不我一家老少就沒命了。”
蔡守信說:“以你對我的了解,你認為我能出賣你嗎?”
那少音忙說:“小的要信不過您還能信誰。”
於是,那少音把馮招財給他說過的全盤端出來。現在蔡守信終於明白馮招財這些年幹嗎去了,為什麼來到北平後沒立馬對付一寶齋,這是因為日本鬼子初來乍到,還沒騰出手來。他拍拍那少音的肩,由於那少音太虛弱,差點兒就癱到地上。
“那掌櫃,如果馮招財再來,不要說我知道他回來了。”
“小的哪敢說這個。”
蔡守信回到家裏,馬上把各家的家長招集起來,把馮招財想劫一寶齋的事情說了說,讓賬房彙報這幾年的收入,然後把錢分到各家,讓大家搬到離琉璃廠稍遠的地方租房居住,以防遭遇不測。趙文軒說:“三弟,我們有必要怕馮招財嗎?以我們的財力,為什麼不把他們的長官收買住,然後借鬼子的手把馮招財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