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六、古代文字中的犬圖騰(1 / 2)

甲骨文和稍後的金文中保存了一些上古時代,不同民族的犬圖騰習俗,這些文字的產生都涉及了當時人們的原始牧獵生活,以及他們的原始宗教觀念。甚至,成了不同民族的標誌或是族徽,因而,從象形文字入手研究古代民族與犬所形成的圖騰關係,對於探索早期民族的族屬和中國漢字構字的文化學特征就顯得十分必要。

大家知道,漢字是象形文字,既表音又表義,它在構字上具有圖畫繪事的特征。作為早期與犬有過密切關係的民族也常常被造字者們形象、生動、真實地記錄下來,這對於後世者來說,無疑成了認識古代先民生活史的重要資料。但也由於數千年的時代演變,要對這象形文字加以準確剖析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甲骨文所記的“犬侯”和“亞犬”可算是當時較為著名的犬氏圖騰標誌。例如:“犬廿、並民。”(院、4、0、0021)

丁山先生認為,此犬氏,當為犬侯省文。犬侯,在卜辭中也有多處記述,如:

貞,勿退犬。(燕大、234)

貞,犬凳,其出不若。(《續》、4、34、2)

辛卯貞,犬受年,十月。(《粹》、885)

貞,令多子族悽犬侯惇周,古王事。(《通纂》538)

從“令多子族犬侯惇周”和“令犬古王事”來分析,“犬侯”大約是當時的視犬為圖騰崇拜對象的民族之一。而且與商王朝的關係十分密切。丁山先生甚至認為“犬侯”就是被商王朝“內服的侯亞”,古代的青銅器中就有著名的亞犬鼎,一般被認為當是犬侯的遺物。

在周人的文獻裏“犬侯”又被稱為“犬夷”。

“混夷梱矣,維其喙矣”。《詩經·大雅·綿》

這其中的“混夷”當與犬有關。《說文》馬部引作“昆夷”,口部又引作“犬夷棄矣”。後世文獻中出現的“犬夷”實際上也就是甲骨時代所說的“犬方”國或是“犬侯”之民族的後裔。

甲骨卜辭中的亞形族徽文字有的也與犬圖騰民族有很大關係。又如《三代吉金文存》2、38為亞形族徽文字。

關於這個象形文字,薑亮夫先生解釋說:“亞貘父丁鼎可能狩獵有獲,祭於廟之意。”一般認為這個象形文字讀作“亞中貘父丁鼎”。亞形中由兩部分組成,上部為“莫”,即《說文》所說的“莫,日且冥也”之“莫”,日沒草中之“莫”。下部是一個大犬。按《爾雅》、《說文》等的說法“犬高四尺曰獒”。那麼這兩個字該讀成“莫獒”即“莫敖”。蕭兵先生認為莫敖是大巫,是放在亞形廟堂或葬室中做管理人或司禮的神職人員。

但無論怎樣,象形文字中的莫獒是與古代的犬圖騰崇拜聯係在一起的。關於這一點,何光嶽先生認為古代的高陽氏顓頊與“大敖”是有血統或師承關係的:

東漢應劭《風俗通義》載:“顓頊師大敖之後。”《廣韻》:“顓頊,大敖後也。”此處“大敖”即指元囂(元有大之意,囂與敖音義相通)……元囂是黃帝長子,黃帝次子為昌帝,昌帝之子即顓頊(《史記·五帝本紀》)。因此,元囂是顓頊的伯父……顓頊因繼承其伯父大敖為部落領袖,故別號“大敖”。顓頊民活動於豫北一帶,今河南濮陽有顓頊塚。顓頊們的後裔有顓氏、敖氏等,其繼承者也習慣稱“大敖”。

這也證實了上古時代的黃帝部落由於過著獵牧的生活而與獒犬產生過緊密的關係,而且喜歡畜犬,並形成了對巨犬的圖騰崇拜心理,盤瓠神話中的大狗被說成了高辛氏(帝堂)所畜養,不能不說是這種犬圖騰現象的典型代表。

金文中涉及的犬圖騰族徽也有不少,在象形文字中表現十分醒目。

金文中所見犬鼎族徽,似大多與當時的“犬侯”和“亞犬”有關。丁山先生認為:“銅器中有亞犬鼎,當是犬侯的遺物。”

從《金文著錄簡目》提供的資料來看,金文所記的犬鼎徽號也都是商朝內服的侯亞,又如金文中的這一族徽,由犬、山、手執刀三個氏族徽號組合而成。

金文史料記這個銅器上的字共有八個。即“犬山刀子乍父戊觶”。關於銅器上的含義並不十分清楚,還有待進一步的研究。

從夏、商、周三代出土的青銅器金文資料分析,有不少器物應是崇犬氏族或是方國姓氏的圖騰象征物。而且也都與宗教祭祀有著密切的關係,如三代器物史料中涉及的青銅器就有:亞犬父鼎、犬祖辛父癸鼎、犬父丙鼎、犬父巳卣。(見《三代》2、P21、1版)

以上四個青銅器的族屬,大約是殷代“犬方”國人自做的器物。從銘文來判斷,首先都表現出了視犬為父的圖騰姓氏心理;其次,以國族名為人名;其三,這些青銅器都是視犬為圖騰的“犬方國”之人(即是自名為“犬”的犬戎)自做的器物。除了金文中多次出現的“犬父”一詞外,我們還可以聯係卜辭出現的“犬母”一說,探究三代之時崇犬民族的演變過程。卜辭所載王婦時曰:“……犬母己用?九用。”《庫方》689片這裏的“犬母己”直接反映出尊犬為圖騰的敬拜心理。古文學家李瑾先生認為,此處的“母己”係廟號,而“犬”當解為婦女母家的姓氏。這說明三代之際,隨著崇犬民族的入主中原,以及各方國之間的聯婚關係,也都將自己族內的犬圖騰文化帶入到另一方國與地區之中,並且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