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洛陽像炸了鍋一樣,無數的知了在叫,小孩在喊熱,母親抓住亂跑的孩子,數落一通後又拿出汗巾擦掉孩子的汗水,漢子們有錢的去飲酒,沒錢的去喝茶。
茶也有不同,龍井,碧螺春,大紅袍......可這些哪是普通人家舍得的,要喝酒隻能喝便宜又潤口的花茶。
洛陽裏大大小小的花茶鋪子有很多,質量各異,要說最好,單數風酒樓。但最近他們有點鬱悶憋氣,因為這一年花茶銷少了許多。要說原因,誰人不知。洛陽西南有間鋪,一年四季隻賣茶,眾人之意不在茶。要問為什麼,隻因茶女賽趙姬。
趙姬是前南楚王朝的王妃,其貌之美,沒人能形容,但曾令暴君說出了一句話。
這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秦皇帝一生不近女色,隻求他的長生,但就在他單劍斬了整個楚皇宮之時,於高空中俯視,發現了倒塌殿宇中的一座金絲籠。籠中有美人,不似人間物。
暴君隻看了一眼,他的身影就已在籠中。
於是,趙姬從南楚的金絲籠,又到了大秦暴君的牢籠裏。......
沒人見過趙姬,也許這都是坊間說書人瞎編的,但從此趙姬就成了絕世美人的美譽稱號。一個女人能被人用趙姬之名誇讚,何等榮譽。花茶解口渴,美人能解心渴,就算貴點,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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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雨巷是那些破落戶的居住和落腳地,人員複雜,有本朝的也有外朝的。運貨的馬車擠兌在擁擠的街巷中,兩邊不時傳來吆喝和市井謾罵聲。
但這都打擾不了正數著錢的甩手掌櫃劉離的好心情。
此時已近黃昏,外麵鋪子裏的五張桌子已經坐滿了茶客,大都聊著那奇聞野史。一名穿著普通麻衣的女子正料理這煮茶的爐子,不時用那衣袖擦一擦額頭的汗珠,但這平凡動作亦是讓那些茶客雙眼發光。此刻專心煮茶的女子年紀已不算小,將熟未熟間更讓人上火,這讓那些茶客隻能多掏些銀子買茶去火。
在裏屋的劉離轉身朝鋪子外望去,漆黑如夜的眼睛端詳著女子完美無瑕的側臉,良久,搖頭輕歎,歎出了風俗小說裏官人的話語,“世間竟有如此美妙女子。”然後朝鋪子走去。
劉離走到女子的身旁,想要伸手拍一拍她的肩膀,但到一半他又落下手來。女子也注意到劉離的到來,無一處不美而不施粉黛的臉蛋抬起看著他。
“打烊了,進裏屋休息吧,剩下的活我來處理。”劉離接過她手中的蒲扇,對她說道。女子沒有說什麼,十分順從,輕輕嗯了聲就往院子中走去。
見那女子起身走了,周圍的茶客開始發牢騷了。其中一個腳夫戲謔地調侃:“我說劉離小子,太陽還沒落山,你就打烊了。”
劉離聞言,雙手叉腰,看著那腳夫,嘿嘿笑道:“誰叫我是主子呢。”
眾人聽了,紛紛一笑。又有人應道:“是主子就能這樣使得左姑娘?姑娘家的本就經不起這粗活,小心我去崇光司告你虐待侍女。”劉離挑眉,擺擺手不屑道:“不打又不罵的,你告去。”
“真是可憐了左姑娘了,劉離小子,你出個價,把她賣給我,我兒子正愁沒找著媳婦呢。”其中一肥臉大漢喝道。
還沒等劉離出口,其他人就笑著罵起來了:“豬老李,我看是你想納妾了吧,要是讓你家那婆娘知道了,估計你也要被剁成豬肉了。”
劉離自個兒把茶杯收拾好,也不參和這些漢子們的話語中,說道:“我真打烊了,茶沒喝夠明天再來,不過別一杯茶喝上半個時辰就行了。”這些閑漢聽了,嗤笑一聲,誰都心知肚明的,那個是真來喝茶的。但也不點破,說笑著把茶錢放在桌子上,一個個走出去了。......
待劉離打理好一切,鎖好鋪門後,已是入夜。他走進後院的臥房,發現左娘已經備好晚飯了,正靜靜地跪坐在矮幾旁等候著他。
劉離迅速把手洗了洗,也盤腿坐下,拿起筷子正要落手,忽然想到什麼,抬頭看著左娘,說道:“以後你可以先吃的。”左娘聽了,緩緩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劉離敲了敲筷子,半晌又說道:“那以後也別這樣跪坐著,很累的,對膝蓋不好。”左娘聽了還是搖搖頭。
劉離見狀,隻是又唉了一聲,心想女人都如此固執?但他知道這不是左娘不聽話,隻是這些是侍女應守的規矩而已。
“那吃飯吧。”說完劉離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左娘也是細嚼慢咽起來。
要是有人在旁細看,都會想到一點上:俗雅共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