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還在下著，涼意漸勝。落雨巷中的泥路變得坑坑窪窪，那些常年碾壓形成的車軌槽如今被雨水裝滿，表麵還漂浮著一些雜屑。
劉離把茶鋪的門關實，把濕透了的布鞋和鬥笠拿進院子中的角落處晾幹。
左娘自裏屋打開了門，幽暗的光線穿過雨霧照在劉離的臉上，有些晃眼。
此時已是黃昏，但天已昏晦如夜。
隨著秋收和大雨不斷，最近茶鋪的生意有些冷清，不過劉離不在意，還挺滿意。
左娘端來一碗雞湯，劉離接過直接一口氣喝完了。香濃的湯水順著喉嚨而下，把身體裏的冷意一一驅除。
他把碗放在矮桌上，隨後進屋換了身衣服，盤腿坐下。對左娘說道：“吃飯吧。”
左娘聞言，把在灶房裏熱著的飯菜端了出來。
燈火搖曳，夜雨纏綿，屋裏隻有筷子碰撞瓷碗的聲音，主仆二人也不說話，但愜意至極。
......
扒完最後一口飯，啃掉雞腿上的最後一絲肉，劉離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
他看著正在收拾碗筷的左娘，沉吟半晌，說道：“大師兄說你隻要努力地話應該能修覆雪門的功法。”
哐當，
那是碗筷掉下地上的聲音，那瓷碗還在地上打轉，裏麵的飯粒撒了出來。
左娘連忙蹲下身子收拾，沉默不語。
但劉離能感受得到，感受得到她的悲傷，能看見剔透的眼淚自那璞玉般無暇的臉龐落下。
劉離歎了口氣，也蹲下身子幫忙收拾，說道：“我又不是拋棄你，也沒嫌棄你，哭什麼哭。”
左娘聞言，抬起頭來，眼眶微紅，眼角處還殘留淚痕，問道：“真的？”
劉離用抹布擦了擦手，確認手指是幹淨的之後，才緩緩地伸手拭去左娘臉上的淚水，點點頭，說道：“真的，老天爺若知道我嫌棄這麼漂亮的妹子，估計天天打雷劈死我。”
左娘紅唇微抿，身上的傷感氣息頓時煙消雲散。
劉離繼續說道：“可你那三腳貓功夫不夠用啊，要知道這裏是洛陽，是大秦。”
左娘久久不語，媚眼看著劉離，隨後又低下頭去收拾碗筷。
“我聽你的。”
劉離聽了，剛想摸摸左娘的頭讚一聲乖，
“但我要能隨時能回來見你。”
劉離皺眉，手指摩挲著下巴，說道：“有點難度，你清楚的，那些門派裏規矩多多的，人又死板。”
左娘身上又彌漫出了悲傷的氣息，劉離苦歎，為何一個人的悲傷這麼容易就能表現出來？這就是所謂的情不能所以？
他趕緊安慰道：“但我可以偷偷去看你啊。”
左娘停止手中的動作，
劉離說道：“每七天一次。”
悲傷彌漫。
“兩次。”
悲傷不減。
“三次，隔一天就去看你一次。”
悲傷終於驟減，劉離緩緩呼出了一口濁氣，心想到底誰是主誰是仆？
......
崇光司大殿，燈火通明，一群身穿黃衣的官員圍坐在一起，其中幾人的服飾稍有不同，顯示出他們不普通的地位。而公孫紅霜也是坐在其中，手捧《楚滅之論》低頭研讀，但耳朵卻聽著周圍的話語。
為首的一名老人腰佩白玉，帶著一頂嵌有一顆白珠的高冠。他沉吟說道：“為夫看了那魔族斷臂，確實是真的，不像假冒。”
旁邊一漢子接道：“那這麼說那些楚逆已經與魔族勾結了？”
聽到這，在場之人都露出憤懣之色。
“還未能下定論。”老人答道，隨後便問：“白監守完事了沒?”
場中一人應道：“白監守三個時辰前已帶人前往涇水邊，正在破除向秀留下的陣法，想必很快回來。”
老人點了點頭，看向在一旁整晚不語的公孫紅霜，未久，問道：“霜兒，何事擾心？”
公孫紅霜回過神，向老人答道：“李叔叔，我最近感到境界有點不穩，打算回宗門一趟。”
眾人聞言，微微詫異。
老人問道：“傷到了？”
公孫紅霜搖了搖頭，說道：“與今日之事無關，可能是自己出了什麼問題。”
老人沉吟不久，就點點頭，道：“那好，希望你快去快回吧。司裏少不了你。”
公孫紅霜應了聲諾，隨即想到今日涇水河邊一家棚戶的燒毀，但終究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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