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朧月樓,衛隆特意吩咐人準備了一隻比以往還大的浴桶,其大小擠上四個大漢都不成問題。等到裏麵注滿熱水後,他對趴在桌上看連環畫的齊乖說道:“乖乖,洗澡了。”
齊乖應了聲,抱起王熊正打算過去,卻聽到衛隆又道:“不能把蜜糖帶進來。濕了的話,它便不能上床。”齊乖低頭想了下,把王熊放到書桌前,然後自己則來到隔間。
這個小房間是特意用來沐浴的,很寬敞,地板還是特意鋪的,非常幹淨,上有兩道小溝漕延伸到屋外,用來排水。中央是浴桶,四角有和浴桶等高的四張椅子,遠近不等,近的有擺皂角鹽巴的,遠的則擺著換洗的內衣,另外兩凳子上,一個放著幾本書,另一個則空著,顯然是用來放替換下來的衣服的。
齊乖進去時,衛隆已脫的差不多了,僅著著條縛袴笑著向他招手。齊乖走過去,然後看到對麵那人伸過手來,下意識的瑟縮了下肩膀。他可沒忘了,上次就是因為要他幫自己脫衣服,他才掐自己脖子的。
衛隆雖然看見他的懼怕,卻隻當沒看見,徑直替他解起盤扣,由外到裏的脫了個幹淨。“到水裏去吧。這會兒的溫度正合適。”說著在齊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木頭木腦的齊乖絲毫沒察覺自己被吃了豆腐,笨手笨腳的爬進去,然後把整個身體夠浸沒在水裏。衛隆脫掉最後一件衣物,解開發冠,也入了水。
“頭發好長!”乖乖看到衛隆那垂到腰際的黑發,吃驚不小的呼道。以前隻看到過他們梳冠的樣子,自然不知道他們的頭發原來是這麼長的。
衛隆掬起一把齊乖過肩的發絲,道:“乖乖那邊能剪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可不是說剪就能剪的。
“對。爹地的頭發,”他摸摸自己的腦袋,“很短,媽咪的,和你一樣長。”
衛隆不置可否,隻是說道:“乖乖為什麼不再叫我隆隆了?”
齊乖垂下眼瞼,囁嚅道:“乖乖怕。”
“我說過,永遠都不傷害乖乖,永遠保護乖乖,乖乖莫再怕我,行麼?”衛隆隻要一想到齊乖怕自己,就心痛。
“可是媽咪說,狼外婆……”
“我不是狼外婆,我隻是你的隆隆。”衛隆打斷齊乖的媽咪論,話峰一轉,問道:“什麼是狼外婆,乖乖說給我聽?”
齊乖一聽,立刻來勁了。“乖乖最喜歡講故事了!”說完清清嗓子,開始學著媽媽的語氣娓娓道來:“從前呀,有一個小女孩,她叫小紅帽……”齊乖理解力邏輯推理力都不行,但他的記憶力卻是一流,上心的東西常常是過目不忘過耳不忘,即便不太在意的,稍微想一下也能記起來,但他從來都隻能記住事物的表麵,一個人就是一個人,不能記住他是誰,一個名字就是一個名字,無法聯想到其他地方去,所以以前齊媽給他念過的故事,齊乖全都記得,這會兒學他媽咪的口氣,講得倒是有板有眼的。
衛隆專注的盯著齊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微笑的聆聽著。那得意洋洋的眉飛揚著,那烏黑滾圓的眼睛轉動著,那挺直堅毅的鼻梁時不時皺一下,而那紅豔豔的嘴唇蠕動著,開開闔闔不停歇,在在吸引著衛隆的大半心思,因此對於那所謂的狼外婆的故事,他根本是有聽沒有懂,左耳進右耳出。
“最後,獵人就用□□把狼外婆射死了,他們剖開它的肚子,小紅帽的外婆在狼外婆的肚子裏,安然無恙,祖孫兩相見以後,抱頭痛哭,完畢。”齊乖呼口氣,抬起手腕抹抹額頭,笑嗬嗬的,很有成就感。以前在家裏,從來隻有他聽人講故事的份,沒想到有一天會由他來講故事給人聽,看起來他齊乖,很厲害呢。“隆隆,以後乖乖每晚都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媽咪講過很多很多故事給乖乖聽喔。”
衛隆當然是點頭答應的,他正巴不得呢,聽到齊乖又開始親昵的叫他隆隆,更是眉開眼笑的。
聽完故事,衛隆就替齊乖洗起身體來,間或在胸口摸上一把,或者在屁股上捏上一下,都能讓他的笑容燦爛幾分,遲鈍如齊乖者,壓根就不痛不癢的,沒有絲毫羞恥感,傻愣愣的讓人占了便宜。
齊乖的頭發很容易能幹,約莫半個時辰就可以枕在床上了。他看了眼衛隆的長發,說道:“長發不幹,不能到床上來。”剛才衛隆用這樣的理論拒絕他的蜜糖,怎麼著也得反擊回去,於是看他的頭發仍舊濕漉漉滴著水,幸災樂禍的說道。
衛隆暗笑他孩子氣,輕搖著頭來到房裏春凳上坐下,盤起兩腿,兩手呈蓮花狀,閉上眼開始深呼吸。齊乖看著他的頭頂慢慢升騰起白色的煙霧,驚訝的瞪圓了眼眸,漸漸的,白霧越多越濃,忽悠忽悠散開來,然後又逐漸變淡,最後沒了。
衛隆調整吐納,睜開眼,正對上齊乖那亮晶晶的瞳孔,遂笑道:“幹了,想摸摸看嗎?”
齊乖利落的跳下來,三兩步跑過來,扯過衛隆的長發摸著,嘖嘖稱奇。“好厲害哦。冬冬會飛,隆隆會烤。”
聽到齊乖突然念起梁軹冬的名字,衛隆本來的好心情沒了,他抿著唇,道:“乖乖該上床睡覺了。”
“可是,乖乖想學。”齊乖期盼的望著衛隆。後者微笑道:“以後教乖乖。現在時候不早,乖乖若想當好孩子的話,就乖乖上床睡覺。”瞥一眼牆角的銅壺滴漏,衛隆笑道。此刻正值亥時。
果然,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齊乖,立刻嗬欠連連。他走到床邊窩上去,抱住王熊,眨眼間就沉沉睡去。
衛隆用掌風打掉燭火,來到床邊,看到那已然睡去的人兒,嘴角泛起濃濃笑意。他掀起被角,正打算朝裏鑽去時,耳朵捕捉到門外細微的響動,於是回身出了房門。
梁軹冬還是那身白衣,站在樹下。
“梁兄,這麼晚了,不回屋睡覺上本王這作甚?莫非有變故?”他笑著問道,從容優雅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