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3)

又過了兩天,東宮的宋少嵐暗遞過來一封信,上麵明明白白寫著太子的初步計劃。說起來這宋少嵐也真夠會折騰的,先是在東宮裏當個侍衛,後來因為主人不在,他無法得到更有利的資料,於是又跑去滅了裏頭負責飼養照顧信鴿的宦官取而代之,如此這般得到了這手消息。

宋少嵐送來的信上,以最言簡意賅的話語,闡述了太子指示紅巾團成員於月半十五的清晨,埋伏在京畿西城門二裏外的林中官道上,說一當有人挑起騷動便現身配合。

衛隆和梁軹冬心知肚明,這騷動意味著什麼。

“收編二哥舊部,然後以死人的殘餘勢力,來做那等大不諱之事,想必這種卑劣而又狡猾的點子也不是太子能夠想得出來的。”衛隆頗為感慨的說道。“二哥大概料想不到,死後會被太子倒打一耙,反過來為那無能之輩所利用。”望著窗外豐盈的圓月,衛隆淺淺泛起笑顏。離十五,還餘兩天呀。

梁軹冬骨子裏沒有衛隆的風雅性格,關上窗便在桌邊坐下,看著在那張新床上抱著玩偶翻來滾去的齊乖,緩慢勾起薄哂。

“有生之年能看到梁兄的笑,也不枉這一遭了。不過本王要說的是,若換了別人讓你露出此等表情,本王一定會祝福於你,更甚者會幫助於你,但這人是乖乖,那梁兄,本王隻有兩字贈你:休想!”衛隆坐在對麵,把手裏的信放到燭火上燒著,微笑著看著它燃成灰。

梁軹冬對他的警告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問道:“為何換床?”以前那張床,是黃花梨六柱架子床,睡上三個大男人見小,但他很喜歡,因為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緊貼住身旁的齊乖,如今這床是紅木拔步床,平躺上四個大男人都不成問題,而且床外側還有小回廊,很複雜麻煩。

“梁兄,你可別忘了,這兒到底是瀧王府。當然,你我知己而交,很多地方本王都可以和你分享,可以不分你我,但對齊乖,即使是親兄弟,也是該明算帳!所以,裏麵的床自然是本王和乖乖睡的,你若想睡這屋裏,便將就在那回廊裏吧。若你嫌小,這房裏的春凳貴妃椅,都隨你使喚,真不成的話這屋裏還有架折足榻,想要的話本王讓人給你添床被褥。就是這樣。”這段話衛隆說得極慢,虧梁軹冬能有耐心聽完。

衛隆的話對梁軹冬自是無用,他聽了很直接的站起來,脫掉衣服朝床裏鑽去,衛隆豈能落於人後,連忙跟著上了床。

“梁兄,你不考慮考慮麼?”衛隆笑著問道。

梁軹冬在裏邊躺下,“乖乖,講故事。”

齊乖一聽,哦了一聲,隨之躺下,把王熊抱在身上,開始搜索記憶中的故事。

衛隆見齊乖都躺下了,也隻得睡下來。頭沾到菊花枕的前一刻,他看見麵朝這麵睡的梁軹冬,那閃爍著輕微狡黠的眼神,心中暗罵,以前怎麼會認為這閻羅殿少主老實冷漠的,真是看走眼了!

兩天後,大約卯時不到,天還黑漆漆的,一匹快馬在禦令的開道下強行命人打開城門進入京畿,然後直奔皇宮。不久以後,留守京畿的宦官內侍紛紛開始動作,一些官吏也敲響了百姓家門,組織人馬前往西城門口的玄武大街上,準備對回京的秋獵隊伍夾道歡迎。瀧王府裏,自然有人上門通知來了。

衛隆和梁軹冬其實早已清楚,隻是都不願起床,想在齊乖身邊多賴一會是一會。銅壺滴漏裏的水剛滴過卯時,朧月樓主臥房的門便被敲響。

“何事?”衛隆從床上坐起,靠在床圍上,用輕淺的聲音問道。

“稟王爺,宮裏來人,說皇上已攜親臣,此刻估計已經過塞西平原,大約巳時可抵京,想讓王爺代為迎接。”管家畢恭畢敬的說道。

“本王隨後就去。你告訴公公,就說莫再叫老百姓夾道歡迎了,把玄武街讓出來便是。橫豎隻是秋獵回來,又不是打了什麼勝仗,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衛隆從被中滑出,回身掖緊鬆落的被窩,便出了回廊來到地上,“叫高統領到大堂等著,本王有事差他辦。可以了。”取出衣服,衛隆開始替自己穿起來。自從和齊乖同睡一屋以後,他便不再讓人一早就來伺候了,那些貼身事多是自己動的手。

“是,老奴告退。”門外也沒聽有響起腳步聲,便已經沒了人的氣息。

穿戴好以後,衛隆轉身,對著瞧不見內裏乾坤的床說道:“梁兄,你也該起身行動了。”

“我自有分寸。”裏麵的梁軹冬冷冷回道,卻是不見動作。

衛隆不免有些憋悶,卻知道非常時期,計較不得,便用熱水擰了把毛巾擦好臉漱幹淨嘴,就這麼窩了半肚子火出了門。讓丫鬟等候在門外,待齊乖起床時好生服侍,他隨後來到大堂。

高統領是負責瀧王府守備的侍衛頭子,以前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後因對衛隆的人品身手心悅誠服而投效其麾下,甘於被埋沒在這深宅大院之中。

衛隆跨過高大門檻時,那高大的壯年漢子已經等在裏頭,見到他行了個大禮。“莫要多禮。”衛隆說著,在桌前坐下。擯退閑雜人等後,他說道:“高統領,今日這天下便可能會換人來坐,本王既然保了五弟,自然不會讓太子得逞。想必你也知曉其中利害,府裏的侍衛你挑些身手好的,隨本王在西城門口迎接,到時出了事,見機行事便是了,明白嗎?”

“屬下明白,隻有一個疑問,請王爺給予解答。”高統領態度端正的提問道。

“問吧。”衛隆扯開抹笑,心裏依舊存著略微的不開心,對適才之事尚有些耿耿於心。

“對於太子,是要活人,或是生死不計?”

“……隨意吧。”衛隆漫不經心的說,明顯對太子的性命沒有興趣。

當衛隆帶著部下抵達西城門時,那邊已經候著好些人,大多是留在京畿維持國家基本運作的官僚。寒暄一番後,衛隆就來到眾人首位,靜靜的垂手而立,平和的等待時間流逝。

就在衛隆出瀧王府的那一刻,梁軹冬也起床了。在尚處於熟睡的齊乖額頭烙下輕吻,他穿上輕便的衣服出了門。等他踏出王府大門時,見到宋少嵐從皇城方向過來,一見到他便施展輕功飛奔而來。

“少主,就咱倆嗎?”見梁軹冬孤身一人,宋少嵐好奇的問道。

“會有接應。”說完,運功朝目的地掠去,他的屬下立刻跟進。

西城門外的官道,兩旁都植有喬木,五裏外是塞西平原,穿越這片土地,便是一個小城鎮,再之後就是塞外的秋蘭圍場了。

梁軹冬和宋少嵐一前一後穿梭在茂密樹林中,估摸著差不多了,隱去自身氣息,悄悄來到靠近官道的樹後躲藏起來。外麵的大路上,並肩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手腕上都係著條紅帕子。借著灰白夜幕,他們有恃無恐的在路邊樹下聊著天,男的不知說了什麼,女的便笑起來,花枝亂顫的。

梁軹冬知道這兩人的身份,一個是玄鐵蛟龍,使得一手好鞭法,一個是毒手嬌娃,下毒的功夫可謂一絕,擅長銀絲攻擊。兩人在紅巾團的地位不低,性情頗為自我乖張,彼此之間是情人關係。

天稍亮時,大地漸漸出現輕微的震動。他們看見那對男女停止調笑,其中男的來到路中央蹲下,把耳朵貼到地麵,聆聽一會兒朝女的點點頭,兩人相伴著跳上對麵路邊的一棵大樹上,把身體掩藏在樹葉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