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春雨如酥,滿城紅濕,蜿蜒城中的錦江,便也飄漾起片片落紅。
隻因“美酒成都堪送老”,所以,古往今來,在成都休養生息和揮灑詩文的傑出文人頻頻輩出。所以,自古以來,成都的上空一直蕩漾著“鳳求凰”的故事,幾千年來綿延不絕。所以,滋養著一方成都人物的曆史長廊,幾乎全都由文人占據。於是,成都人保留了武侯祠、大慈寺、王建墓,重建了杜甫草堂、文殊院、青羊宮……就像經曆了三千年晨露洗禮過的芙蓉花:鮮豔而頑強,嫵媚而具有個性,特別是那花瓣上的露珠,晶瑩而剔透,明珠般地將那一縷縷陽光,小心翼翼地摟入懷中,然後,再輕輕地讓它飄揚而去……幾千年的風雨滄桑和文人墨客們的詩情畫筆,滋養出這座神奇的城市,造就了有著豐厚文化底蘊的成都。
說到“美酒成都堪送老”,歸根結底,話題還得回歸到“中國第一坊”這個巨大的酒窖上來,我們很容易暢想鑲嵌著水井坊酒坊的水井街那一幅幅畫麵感很強的場麵,相傳古時水井街有許多的小酒館,酒旗飄飄。客人來了,打幾兩酒,要幾碟成都名小吃做下酒菜,品美酒,賞錦江春色,是成都的一大人文景觀。
其實,這樣的景象自唐宋就開始了,《成都古今記》也如是記載,成都一年之中,每月皆有市,如正月燈市、二月花市,而以十月為酒市,可以想見當時萬人空巷的盛況。這裏我們又不得不借用杜甫的詩以襯舊時其盛:“魚知丙穴由來美,酒憶郫筒不用沽。”對於中國人飲酒,俄國大作家契訶夫曾在他的《薩哈林遊記》中寫道:“他們一口一口地喝,每一次都端起酒杯,向同桌鄰近的人說一聲‘請’,然後喝下去,真是怪有理的民族。”在這位看慣了俄羅斯民族暴喝烈性伏特加酒的大作家看來,中國人飲酒如此彬彬有禮,實在是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當然,如果他有機會更多地了解中國古代文化,有機會更“親密”地與李白、蘇東坡這樣的中國大詩人接觸,那麼,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對於中國人的酒禮,也許他老人家就不會感到那麼稀奇了。
無論是水井坊遺址呈現的“前店後坊”式中國最古老的“酒吧”也好,還是其釀酒規模和經營規模在當時酒業中首屈一指堪稱“中國第一坊”也罷,畢竟歲月滄桑,人事更迭,加之戰火更替,曆史風塵碾過,歲月匆匆而逝,昔日的繁華勝景,也僅餘下史籍中的隻言片語和老街古巷的無限滄桑。今日的水井街,倘若從成都市區地圖上觀察,不過是盤根錯節、蛛網似的街道中的一條短線。其街道全長不過二點五公裏,寬不過五米,西接水津街南口,東沿雙槐樹街、金泉街、星橋街直達九眼橋……
粗略看來,這樣的小街在成都市眾多極具個性的街道中,實在太平常不過,有時甚至顯得有幾許平庸。但這些都並不重要,你也可以小視其外在的無所作為,因為非凡往往掩藏在平庸的背後,吹去平庸的浮塵,偉大便顯現出它的非凡來。水井街也是如此,成百上千年來,它哺育了“中國第一坊”,中國五千年文明曆史長河裏,濾去時間的鉛華,讓人歎為觀止的文明浩如煙海,一條窄窄的小街能攀上個“中國第一”,你還能再說什麼?
帶著這樣的心情再次踏上這條小街,你便有了一種仰視的感覺和理由,小街上的一切都變得豐富甚至神聖起來,因為我們的腦海裏浮現更多的,是洞穿那業已遠逝的歲月,曾在這裏上演過的無限榮光與繁盛。
正所謂“詩酒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如果說禮是中國酒文化的內核的話,那麼德就是中國酒文化的外殼。對於“酒”和“德”,成都這座城市最具發言權,它有如一位千歲老人,用中國最古老的“道”最好地將二者精妙地糅在一起,一直滋養著這座城市而生生不息。
編者
2010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