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得可怕,即使在白天,烏雲密布下也仍是一種黑夜將要降臨的感覺。
夏淺上了出租車後報出一個地址便不再說話。
季藍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隻能默默地陪著。微微顫動的睫毛低垂著,似乎隱藏著兩個人各不相同的想法。
站在防盜門前,夏淺微微發抖的手指用了好幾秒才將門打開,季藍莫名的有些心疼。就算夏淺早已不是一個孩子,可他的心依然那麼明淨、脆弱,但為什麼,偏偏要承受這些這麼沉重的東西?
屋子裏幹淨整潔,可以看出夏淺媽媽生前有多用心在打理。窗台上的花也許是因為幾天沒澆水而顯得有些枯萎。但還是能從屋子裏的某些細節上看出女主人對這個家傾注的愛,即使她已經悄然離開。
這是季藍所從未體會到的。獨自漂泊,心沒有了棲息的地方,到哪裏都是在流浪,歸根到底房子和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個人生活久了,便會忘了那些與別人在一起時的溫暖,當然,也無法想象每一天有人陪你吃飯、等你回家、叮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感受。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所以夏淺才會那麼失落。屋子裏殘留的溫馨的感覺,也讓季藍湧上一種莫可名狀的失落感。
夏淺一個人呆在房間裏,門半闔著,依稀能聽見他壓低了原本就十分疲倦的聲音在和誰說話。
季藍站在窗邊,給植物澆上水,掏出手機:“喂,徐教授,我是季藍。您認識大二的夏淺嗎?是你們那個專業的…對,我想幫他請個事假。恩…好…謝謝…..”
掛了電話,季藍走回屋內。夏淺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屋子裏出來。
“夏淺,餓了嗎?我們去外麵吃好嗎?”季藍不敢向他提起在家裏吃飯,怕又觸動了他脆弱的、敏感的神經。
“我想在家裏吃….”夏淺勉強地擠出一個比哭還悲傷的微笑。
“那你乖乖在這裏坐著,我做飯給你吃好嗎?”季藍摸摸他的頭,輕輕把他按在沙發上。
打開冰箱,裏麵還放著尚未變質的蔬菜。
生命便是如此,誰也預料不了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事情。未來的事不到未來誰也說不清楚。生老病死,說不定下一刻就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誰知道呢。季藍看著那些蔬菜,又回頭看了一眼客廳坐著發呆的夏淺,神色又凝重了幾分。
廚房裏彌漫著炒菜的香味,不去細想倒是有幾分溫馨的、家的感覺,此刻的季藍卻無暇顧及。他現在一心想著夏淺,擔心他睹物思人,用的是夏淺媽媽生前炒菜用的鍋,怕做出來的菜有獨特的家的味道讓夏淺難過,又怕做出來的菜沒有夏淺媽媽做的好吃而讓夏淺傷心。季藍皺著眉,這下可真是進退兩難。
季藍傷腦筋地歎了口氣,望向客廳的方向,從季藍的角度可以一眼看見夏淺的方向此時卻找不見夏淺的身影。季藍心裏一驚,扔下手中的鍋鏟往外走去。
“夏淺?…夏…淺。”季藍走到客廳才發現夏淺站在窗台旁,回過頭正一臉驚訝地看著他,頓時鬆了口氣。
季藍也察覺到了自己對夏淺的過度在乎,有些羞澀地笑了笑,記起廚房快要燒焦的菜又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夏淺將季藍的每一個動作都盡收眼底,他那慌張的神情、看到自己安好的那安心的神色,心裏湧起一陣滿滿的感動。
失去了一個世界,又跌進了另一個溫暖的世界。其實,也不是很絕望啊,至少在我難過的時候,一直有你在。
夏淺伸出手輕輕撥弄窗台上的含羞草,低著頭,眼裏似乎閃著一些亮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