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裏塞著房產證、存折,還有張泛黃的菜譜。油漬斑駁的紙頁上,糖醋排骨的步驟旁畫著個笑臉,椒鹽大蝦的備注裏藏著句“別放太多花椒,知味怕麻”。最底下壓著張黑白照片——紮麻花辮的少女站在國營飯店門口,胸前別著朵大紅花,腕上玉鐲映著陽光。
葬禮那晚,暴雨砸得靈堂塑料棚劈啪作響。
林知味蜷縮在空蕩蕩的廚房,眼淚砸在玉鐲上。忽然有光從鐲子內側隱隱滲出,那裏有道她從未注意到的刻痕——是外婆用縫衣針一點點鑿出的“味”字。
再睜眼時,青草氣息撲麵而來。
林知味跪坐在濕潤的田埂上,眼前是一片的碧綠秧苗。晨霧繚繞的稻田旁,竹籬笆圈著片菜圃,紫茄子在露水裏泛著油光,番茄藤纏著竹架攀到半空,紅黃果實沉甸甸地壓彎枝條。“這是什麼地方?”
她踉蹌著奔向最近的木屋,門檻差點絆了一跤。
屋內景象讓她倒抽冷氣——左側是整麵牆的置物架,堆著現代包裝的麵粉、白糖、橄欖油,甚至還有密封的冷凍牛排;右側整整齊齊碼著粗陶壇子,掀開布封,泡菜的香味直衝天靈蓋。最離譜的是屋角那台冰淇淋機,插頭詭異地懸在半空,機身卻滋滋冒著冷氣。“這???”
林知味低頭仔細一看,“這是……外婆的醃菜壇子?”
她顫抖著撫摸陶壇上熟悉的劃痕——那個缺了口的梅幹菜壇子,分明是外婆用了三十年的老物件!
屋後傳來潺潺水聲。
繞過柴垛,一眼清泉正從青石縫裏湧出,彙成半畝見方的池塘。幾條肥美的鱖魚甩著尾巴遊過,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出虹光。岸邊立著塊木牌,風雨侵蝕的痕跡間透出模糊字跡:“種豆得豆,種因得果。”
她蹲下身,顫抖的指尖觸到濕潤的泥土。突然悲從中來。
“原來您早就把最珍貴的東西留給我了……”
她貼著玉鐲哽咽,恍惚看見外婆站在炊煙裏衝她揮手。灶火映著老人佝僂的背影,鐵鍋裏的紅燒肉永遠飄著熱氣。
空間裏的日頭西斜時,林知味抱著裝大米的布袋回到現實。
草席上的月光碎成玉鐲的紋路,她摸黑走到灶房,把米悄悄倒進見底的米缸。林大牛在夢中咂了咂嘴,嘟囔著“二妹多吃點”。
柴火堆裏忽然傳來細弱的“喵嗚”聲。
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鑽出來,碧綠眼瞳在黑暗中瑩瑩發亮。它脖子上係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樣式和外婆捆粽子的手法一模一樣。
“外婆?”她輕喚。
白貓蹭了蹭她的裙角,縱身躍入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