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重臣生於蠻夷之地。
湖南省地處中國中南部,長江中遊,地理上屬於華中地區,省會為長沙,因魚和大米產量很大,號稱“魚米之鄉”,因地處洞庭湖以南得名“湖南”,又因湘江貫穿全境而簡稱“湘”。湖南曆史悠久,舊石器時代有人類活動,古為苗人、越人和楚人的生活地區。西周時期為楚國南部。唐廣德二年(764年)首置湖南觀察使。至此,中國行政區劃上開始出現湖南之名。湖南自古便是蠻荒之地,雖然以勤勞著稱的湖南人世代耕耘於斯,但直到唐宋之際仍是朝廷流放犯罪官員的清絕地。大量貶謫官員給了湖湘大地以豐厚的養分,也造就了“先憂而後樂”的嶽陽樓精神。三國時期,湖南曾是吳蜀長期爭奪之地。吳國周瑜長年駐守嶽陽,如今嶽陽還留有其妻小喬之墓。蜀國諸葛亮也曾鎮守零陵,並在此地物色到他的接班人蔣琬。蔣琬可謂湖湘人物見諸史冊中的“破天荒”者。民間更有意思,當年黃忠守長沙,劉備大軍到時,黃忠不戰而降,然而,人們愛其忠、讚其勇,偏偏創作出一曲經典的“關公戰長沙”。
長沙乃四戰之地,無險可守,素有“紙糊的長沙鐵打的寶慶”一說。長沙北靠洞庭長江,南倚衡嶽五嶺,東西皆山,實乃一蔽塞之地。故而即便是人文薈萃,也難以揚名立萬。到唐代之時始有“破天荒”之說。
宋代文學家孫光憲的《北夢瑣言》和學者邵博的《邵氏聞見後錄》記載,唐代每逢大比之年,凡參加進士考試的舉人,均由地方解送赴京應試,當時荊州“衣冠藪澤,每歲解送舉人,多不成名,號為‘天荒解’”。
關於“破天荒”,其實是有一個典故的。“天荒”實為一譏諷之名,其意為原始混沌未開的狀態。直到唐宣宗大中四年,長沙人劉蛻中了進士,破了“天荒解”,故稱為“破天荒”。時任荊南節度使的魏國公崔鉉特地賞給劉蛻七十萬貫錢以示獎勵,名之為“破天荒錢”,以建狀元府第。劉蛻回信答謝,辭而不受:“五十年來,自是人廢;一千裏外,豈曰天荒。”這樣,“破天荒”就流傳至今。
此後,劉蛻以直言進諫、不畏權貴聞名於世,在文學成就上以散文卓著,且自成一家。
一直以來,湖南人高中科舉的人不多,直至宋代,依然如故。然而,由於當時的宋代實乃半壁江山,文化南移,著名的嶽麓書院在長沙設立,吸引了省外許多著名士人來此講學,如福建的張栻、朱熹,自此開湖湘學派,一時蔚為大觀。在外做官多年的永州人周敦頤也回鄉講學,此人開理學之先聲,啟迪了宋明時代幾大著名學者如朱熹,程顥程頤二兄弟,陸九淵等人,被尊為“理學鼻祖”。
明末之際,衡陽人王夫之崛起,船山之學盛行。曾國藩早年求學即在衡陽,深為船山學術所折服,後來在軍事之餘,竟親自校閱《船山遺書》,刊印成書。
人們不禁要問:此前數百年,為何湖湘人物“罕見史傳”?這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在於湖南的地理位置。由於長期以來,湖南與湖北一直是合二為一的,在清代設“湖廣總督”,督署設在湖北,湖南士人考試要過洞庭、跨長江,去湖北投考。其間之艱難今人難以複知,多少人就葬身在八百裏洞庭湖的疾風巨浪之中。當年曾國藩從湘鄉一路步行到北京,就走了八十多天,更何況在此之前道路艱險的時代,趕考之艱難非比一般。直到清代雍正皇帝聽取官員的陳情,在湖南開設分闈,史稱“南北分闈”,才解除了湖南士人讀書成名之難。由於朝廷中長期缺少湖南人的聲音,湖南士人即便中了科舉,在那個注重血親關係的帝國時代,也難以出人頭地。但地理位置與湖南相似的江西就不一樣。唐宋間,由於朝廷許多重要官員都是江西人,如王安石、歐陽修、曾鞏,所以當時江西人才輩出。“朝中有人好做官”正是對這一現象最好的詮釋。曾國藩在京城立穩腳跟之後,對湖南士人格外關照,無疑是有鑒於這樣一個曆史教訓。
他的降生充滿神話色彩。
曾玉屏生有三子。曾麟書排行老大,老二早年夭折,老三曾驥雲沒有兒子,傳宗接代的希望就寄托在曾麟書身上。已育有一女的長媳再次懷孕後,一向不信占卜的曾玉屏,迫不及待地請算命先生卜筮男女,不料卜了個女孩。他急得焚香告祖、求神許願,隻求生個男嬰。
嘉慶十六年(1811年)十月十一日,湖南省長沙府湘鄉縣荷葉塘,當時湖南地方俗稱的行政區名,相當於鄉、鎮,白楊坪,一株蒼老巨大的白果樹覆蓋著一處不大的院落。
清晨,一位須發皆白的古稀老人遲疑地推開房門,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天空。漫天霧氣,噴薄欲出的朝日把她的微曦透入層層晨霧,秋木瑟瑟,紅葉滿地。老人習慣地拿起掃帚,慢慢地打掃落葉。猛抬頭,看見一條巨蛇從房子上蜿蜒進入院落。老人不禁一驚,定神一看,原來是房後白果樹旁的那株老藤攀緣著白果樹,將藤身盤過正房,進入了院落。一刹之間,老人想起醒前做的一夢:
雲遮霧罩,陰霾滿天。霧氣之中,一條巨大的蟒蛇在空中盤旋,呼地一下降至院子上空,盤旋一周,慢慢將巨大的蛇頭探入房門。大蟒雙目閃光,渾身黝黑,嘴裏吐出血紅的信子,嘶嘶有聲。老人嚇得猛然醒來,卻是一場驚夢,渾身冷汗,再無睡意。於是,他披衣下床,聽了聽,金雞唱曉。但老人心裏七上八下,打開房門,猶覺似夢非夢。適才藤影一晃,夢境與現實油然相連,更是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