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坤在《呻吟語》中說:“以聖賢之道出口易,以聖人之道躬行難。”嘴上說出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上加難。曾國藩很少拿大話嚇人。即使說,也實實在在。他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恪守的道德、追求的理想在實際行動中表現出來。有人說曾國藩是聖賢,因為他用自己的行動實踐了聖賢的理想和主張。
曾國藩繼承了傳統中的重行思想,強調力行,不說空話,“知一句便行一句。”不僅要“常常行之”,還要事事力行,辦事“宜就所當所務者次第施行,做一件算一件,行一步算一步。”曾國藩一生各方麵的成就,都體現了力行的工夫。
曾國藩對那種空談闊論而無實際辦事能力的人持鄙夷態度,認為這是讀書人的大毛病:“讀書人之通病,往往誌大言大,而實不副也”,後來又批評道:“讀書人之通病,約有二端:一曰尚文不尚實,一曰責人而不責己。尚文之弊,連篇累犢,言之成理,及躬任其事,則忙亂廢弛,毫無條理。”對讀書人缺點的分析真是入木三分。
曾國藩所交遊的師友,都是樸實而崇尚力行的人,無論是唐鑒、樓仁這樣的大家,還是吳廷棟、陳源充、何桂珍這一班兄弟,以及江忠源、郭嵩燾、羅澤南等同鄉好友,都倡導力行,而以大言為恥。
但曾國藩在京城時也遇到過高談闊論的人。其中有一人剛從外地回京不久,經曆稍為豐富,席間便誇誇其談,旁若無人。曾國藩很看不起他,從此便未深交。另有一叫龐作人的官員,與此公相似,曾國藩對他同樣反感。但當曾國藩官至兩江總督、指揮四省軍務時,他便跑到江南,希望能憑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打動曾國藩,混個一官半職,說不定日後還能飛黃騰達。但曾國藩一見便覺他討厭,在日記中寫道:
“有龐作人者,一無所知,而好講學,昔在京已厭薄之。本日又來,尤為狼狽惡劣。甚矣,人之不可不務實也。”
最後的結果是,這位仁兄隻好灰溜溜地走了。
不把事情做絕。
人生在世,要麵對各種各樣的關係:朋友關係、鄰裏關係、同事關係等等。這些關係處理得好就會使人到處受歡迎,處理得不好就可能到處遭人痛恨。如何處理好這些關係,就成為了一門很大的學問。
曾國藩在處理這些關係時奉行的一個原則就是:凡事給對方留有餘地,既不讓自己違反大的原則,也不完全拒絕對方的要求。比如說,曾國藩常在家中勸父教弟,不要幹預地方的事,可是,有些時候,他的一些親朋好友難免會因一些萬難之事有求於他,其中不乏一些實有冤屈之事,卻之,於情於理不忍,助之,又恐有幹預地方公務或有以勢淩人之嫌。這時,曾國藩隻好對來求者做出那種“道似無情卻有情”“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曲意相助之舉,並給別人留下充分回旋的餘地。下麵“一把折扇”的故事就能很好的說明這一點。
同治年間,衡陽挨近雙峰大界的地方,有一個忠厚而倔強的老實農民,他一生勤勞節儉,生活過得不錯,不料那一年清明節掃墓時,與人發生了一場糾紛,對方仗著自己有錢有勢,硬將一墳遷到他家的祖墳上來。官司由衡陽縣打到了衡州府,總是對方占上風,老頭兒咽不下這口窩囊氣,被逼想上吊自盡。
一天,有個老親友提醒他:“你呀,可真糊塗,你不是有個幹兒子在南京做兩江總督嗎?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下誰個不知其名。”那人伸出兩個指頭,嘴巴挨著他的耳朵說:“你隻要求他給衡州府寫個二指寬的條子,保險你把官司打贏。”
“是啊!”老頭兒把胸脯一拍,說:“好辦法,我怎麼沒有想到呢,”他受到啟發以後,湊足盤纏錢,背上包袱雨傘,就直往南京奔。
兩江總督衙門,是不容易進得去的。
“你是幹什麼的?”他還未過門檻,衙役就大聲喝問。
“我找幹兒子。”老頭兒壯著膽子回答。
“誰是你幹兒於?’
“寬一。”
衙役們沒有一個知道曾國藩的乳名叫寬一,見這老頭兒土裏土氣,怎麼也不讓他進去。
忽然,督署裏傳出訊令,總督大人要出門來,衙役們忙把這個老頭兒拉開,不能讓他擋住大門,可他哪裏肯聽,偏偏要站近門邊,想看一看是不是幹兒子出來,
一會兒,一頂轎子出門了,他一眼就窺見轎中坐的正是曾國藩,“寬一!”他操著家鄉口音一聲喊,被曾國藩聽出來了。他連忙叫轎夫停住,下轎後又驚又喜地問:“這不是幹爹嗎?您老人家怎麼到了這裏?”便打轉身,將幹爹送進了自己的住宅。
頓時,督署後院的曾宅裏歡樂起來。曾國藩夫婦一麵招待酒飯,一麵問長問短,從幹爹的家境問到大界白五堂、黃金堂新老住宅屋後的楠竹、杉樹生長情況,無所不問,當老頭兒話入正題、說明來意時,曾國藩打斷他的話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