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出來,原本就是為了找一條生路。所以他們幾個一合計,決定把這些銀子藏起來。
一開始,他們把銀子藏在安徽南部大山的一個山洞裏。
後來太平軍攻陷了杭州,有一段時間杭州地麵十分平靜。他們中有一個是小營官,就借了押運軍械的機會,把銀子悄悄運進了杭州。
這很像當年蔣營官所為。不過這個小營官腦子很靈,覺得堆放在室內不放心,於是就找了隱蔽之地,把銀子全部埋下了。
小營官又把埋銀的地圖繪製成幾份,每份分成兩半兒。他把每半份兒地圖分給一人,又把地圖能合在一起的兩人分為一組,把這些人兩兩一組,調整到不同的隊伍中去。
分手前這幾人發誓,不管哪一組活著,按照地圖找到銀子後,如果其他人活著,都必須按份兒分給他人。如果其他人死掉了,也必須按十分之一送給死者家屬。
因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彼此也都不懷疑誰會騙了別人。
碰巧就是劉、關二人所在的太平軍戰鬥不激烈。二人出來後四處打聽其他人的下落,等了兩年仍然沒有消息,他們就隻好自己行動了。
埋銀子時二人並不在場,埋過後劉傳基隻匆匆路過一次,所以二人隻好憑了當時眾人講述的特征尋找。
他們為了不引起懷疑,找了戶人家住下。
這一戶人姓朱,朱太太是個非常奸詐之人。她見劉、關二人不是本地人,就盤問他們來這裏幹什麼。
劉、關二人隻推說是做小本生意的,來杭州進一點兒貨。
那朱太太哪裏肯信。她見劉傳基麵善,就好言相誘,問長問短。
劉傳基畢竟涉江湖不深,就把他們是來找寶的情況講了。朱太太聽後一陣驚喜,卻裝作絲毫不感興趣,隻是每天問寒問暖。
時間一長,劉傳基認定朱太太是個好人,慢慢就又講了許多實情。朱太太要認劉傳基為幹兒子,劉傳基心想,認個幹娘也無妨,這樣倒更便於掩護。
關長喜卻老練些,他見朱太太對劉傳基過於關心,就叮囑劉傳基不要多嘴,以免走漏風聲。
劉傳基心想這朱太太並不壞,所以覺得關長喜不免疑心太重。
朱太太趁關長喜不在,就哄了劉傳基拿出地圖來看。劉傳基也沒在意,就給她看了。
朱太太倒是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個大概。但是沒有關長喜的地圖,想找到準確地方是不可能的。
於是朱太太就鼓動了她丈夫,兩人對關長喜好言相勸,說你們既然是尋寶,沒有我們幫忙也找不到,現在我們可以幫你們,隻要一點兒辛苦費。劉傳基在一旁也說,朱太太跟自己是一家人,不該想法太多。
任是朱太太夫婦怎麼勸,關長喜總是不肯。於是朱太太就慫恿劉傳基去偷關長喜的地圖。劉傳基心想,反正他二人人生地不熟,沒有朱太太夫婦幫忙,也找不到財寶,於是就答應了。
他們趁吃晚飯的時候,把迷魂藥放進了關長喜的碗中。關長喜吃了飯,昏昏沉沉地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居然也沒在意。
這朱太太夫婦和劉傳基三人就把兩張地圖對到了一塊兒細看,找到了埋寶地點,卻發現地點竟有四處。
埋寶不可能埋四處,肯定有幾處是作掩護的。三人擔心關長喜醒來,就匆匆忙忙把地圖放了回去。
這朱太太帶了丈夫滿城跑。讓他們驚喜的是,有兩處一眼就看出不是埋寶之地。一處是巡撫衙門,一處是寺廟。
剩下兩處都是住戶,一大一小。小戶人家一直就沒有離開過杭州,埋寶的可能性甚小。
大的是一處院落,原來是一個地主住的。杭州淪陷,地主一家遷走,至今未歸,房子由地主家的親戚代管。院子正中是一個大花壇,正是藏寶的好地方。不過要掘寶,就得先在這房子裏住下。朱太太夫婦做賊心虛,情知以自己的家底,出去租賃這房子,不免會引人疑心。
朱太太腦子轉得快,就想到了胡雪岩辦的慈善局。她覺得,要是丈夫能去慈善局兼差,然後以局的名義賃下這房子來,那就順理成章了。
朱太太的丈夫沒朱太太腦子好使,不過他很聽話,於是就天天跑去求見胡雪岩,說願意到慈善局幹跑腿兒的活兒。
胡雪岩辦理善後,正人手緊張,見這人這麼熱心,也就答應下來。不過告訴他俸薪不多。
這姓朱的反正也不是為了那一點兒俸薪,所以做起事來特別賣力。胡雪岩見他很勤懇,對這人的印象倒也不錯,就經常托他代辦一些事情。
不久這姓朱的就向胡雪岩建議說買下那棟房子作為善局的倉庫。胡雪岩覺得也確實必要,就答應下來。
朱太太夫婦見房子賃了下來,歡喜得如同財寶已然得手。
那關長喜費盡心思才找到藏寶的地方,卻發現朱太太夫婦已經接管了過去。這一驚非同小可,回去就抓住劉傳基的脖子問是怎麼回事。
劉傳基見他非常震怒,隻好老老實實講了。二人生死兄弟,關長喜也拿劉傳基沒有辦法,隻好等朱太太夫婦回來,商量辦法。
朱太太卻早已有了主意,她讓丈夫到官府,說發現了兩個“長毛”。官府不由分說,便把劉、關二人抓起。
到這時劉傳基才醒悟過來,明白是自己害了關長喜。
官府審問,自然是要將二人打入牢中。那關長喜情急之下,說要見胡雪岩。
原來二人在上海時,因為有去杭州的打算,關長喜就多了一個心眼,經常留心有關杭州方麵的情況。他也遇到了個在太平軍中時的兄弟,這人認識胡雪岩,還把胡雪岩的為人和行事等情況都告訴了關長喜。